第14章 《 羹热隐龙惊》
山林死寂,唯闻四人粗重的喘息与心跳声,如同擂鼓,撞击着耳膜。方才那场与东厂番子的短促交锋,虽以张一斌那记漂亮的连环踢宣告胜利,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肃杀感,却久久不散,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不能停!”罗子建压低声音,语气急促,他侧耳倾听着林间的动静,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刚才跑散的番子肯定会回去报信,大队人马转眼就到!”
欧阳菲菲搀扶着那位名叫“应文”的老僧,后者虽面容憔悴,步履却意外地沉稳,只是那双眼眸深处,残留着难以磨灭的惊悸与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她敏锐地注意到,老僧僧袍的袖口处,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色纹路,似是某种特殊工艺的刺绣,但因年代久远和刻意磨损,已难以辨认全貌。
陈文昌跟在最后,不时回头张望,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瓶差点惹祸的“老干妈”,仿佛这是什么救命稻草。“我说,这位大师,您那寺院到底还有多远?这庐山深处,简直像个迷宫!”
老僧——“应文”微微颔首,声音沙哑却清晰:“快了,绕过前方那片鹰嘴岩,见到一株三人合抱的银杏树,便到了贫僧挂单的‘空寂禅院’。”
张一斌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脚,刚才那几个踢腿动作虽帅,但对抗专业打手,反震之力也不小。“大师,那些官差为什么紧追您不放?您不像是一般的逃僧。”他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应文老僧脚步未停,只是沉默了片刻,山风穿过林隙,带来一丝凉意,也送来了他几不可闻的叹息:“红尘俗业,早已忘却。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累及诸位施主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更添疑云。欧阳菲菲与罗子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判断:此僧,绝非寻常。
所谓的“空寂禅院”,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破败偏僻。几间依着山壁搭建的木屋,一个小小的庭院,院中那棵巨大的银杏树洒下满地金黄,更添寂寥。若非有老僧引路,外人绝难发现这云深之处的方寸之地。
禅院中仅有另一位年迈耳背的老僧,见了应文,只是含糊地打了个招呼,便自顾自地去敲他的木鱼了,仿佛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感知。
直到进入禅院那狭小却洁净的禅房,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放松。应文老僧稽首一礼:“多谢诸位施主援手之恩。寒寺简陋,唯有粗茶淡饭,聊表谢意。”
很快,那位耳背的老僧端来了斋饭:一盆糙米饭,一碟水煮青菜,一碟清炒菌菇,还有一小碗看不出内容的素羹。典型的寺院清斋,寡油少盐,恪守着严格的佛教饮食戒律。
饥肠辘辘的四人也顾不得许多,道谢后便端起碗筷。陈文昌吃了几口,就觉得嘴里能淡出个鸟来,下意识地又摸向了那瓶“老干妈”,嘴里嘟囔着:“这斋饭健康是健康,就是差点意思,来来来,大师你也尝尝这个,下饭神器……”说着就要往老僧碗里拨。
“文昌!”欧阳菲菲急忙低声制止。
然而已经晚了。应文老僧看到那红亮油润的酱料,眼神骤然一凝,那不是好奇,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怀念,甚至有一丝本能的抗拒。他微微抬手,做了一个非常细微的阻挡动作,那动作优雅而克制,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本能的仪态感。
“多谢小施主美意。”老僧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远,“只是贫僧修行之人,茹素已久,此类辛香之物,已是多年不沾了。”他顿了顿,仿佛是无意识地补充了一句,“早年……倒是惯用些辛辣口味,尤爱京师‘五味斋’的秘制辣酱,如今,却也忘了。”
欧阳菲菲的心猛地一跳。京师?五味斋?秘制辣酱?一个常年隐居庐山破落禅院的老僧,怎么会如此自然地说出这些?而且,他那瞬间流露的仪态和拒绝时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矜持……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碗素羹上。方才老僧用餐时,动作极其优雅,喝汤羹时,左手虚托,右手持勺,舀汤的动作轻缓而规律,勺沿绝不触碰碗壁发出声响,喝完后,勺必放回原位。这种近乎苛刻的进食礼仪,绝非普通僧侣甚至一般读书人所能拥有。这更像是……宫廷?贵族?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结合之前那枚玉佩的纹样,结合东厂不惜代价的追杀,结合他言谈中偶尔泄露的、与时代不符的沧桑感……
她忽然放下碗筷,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应文老僧,用一种极轻却又极清晰的声音问道:“大师,您方才提及的京师五味斋,可是在皇城根下,秦淮河畔?您所说的秘制辣酱,是否需用西域番椒,辅以江北老油,文火熬制三个时辰方成?”
应文老僧闻言,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僵,霍然抬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与骇然!那目光如电,瞬间刺破了平日里的平静与麻木,流露出深藏的锐利与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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