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义堂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和地上那人艰难呼吸的声音。
张一斌张大了嘴,手里的火棍差点烫到自己。罗子建保持着挥舞门闩的滑稽姿势,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看看地上的人,又看看欧阳菲菲手中那支普通的毛笔,半晌,才梦呓般喃喃道:“……笔……笔仙?”
陈文昌第一个回过神来,他快步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昏迷者的面色和瞳仁,又看了看欧阳菲菲,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叹:“欧阳姑娘,你这以笔代针之术……神乎其技!竟真的镇住了狂性,逼出了毒血!”
欧阳菲菲轻轻吐出一口气,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刚才那一下并非看起来那么轻松。她小心地将毛笔插回笔套,摇了摇头,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更加凝重:“只是暂时压制了蛊毒和幻毒,让他恢复神智而已。根源未除,他体内余毒仍在,若不找到碧云剑和彻底解毒之法,恐怕……”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众人都明白那未尽的含义。
就在这时,地上那人发出一声低微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是一双属于中年男子的、饱经风霜却此刻充满恐惧与困惑的眼睛。他茫然地看了看围着自己的四个陌生年轻人,尤其是看到欧阳菲菲时,眼神瑟缩了一下,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破锣:
“你……你们是谁?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我只记得……跟着马帮……运药材……”
他的记忆果然出现了大片的空白。
陈文昌示意张一斌取来水囊,给那人喂了点水,然后温声问道:“这位大哥,莫怕。你仔细想想,昏迷前,可曾见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接触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比如,一个总爱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人?”
听到“斗笠”二字,那赶尸人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他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打颤,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斗……斗笠……是……是他!一个……穿黑袍的……看不清脸……他……他给了我……一口烟……”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脸上刚刚恢复的一点血色瞬间褪尽,眼神开始涣散,似乎那短暂的清醒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碧云……碧云……”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手臂艰难地、微微抬起,指向义堂一个黑暗的角落,那里似乎堆放着一些杂物。
手臂陡然垂落。
他再次昏死过去,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灰败。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与沉重。
陈文昌立刻起身,快步走向赶尸人所指的那个角落。张一斌举着火把紧跟过去。在杂物堆里翻找片刻,陈文昌的手触到了一个硬物。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那是一个小小的、用某种黑色木头雕刻而成的简陋木偶。
木偶形态诡异,五官模糊,身上却用朱砂画满了扭曲的符文,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这是……”陈文昌拈着木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滇南黑巫术的‘替身傀’!看来,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懂下毒的郎中那么简单。这是一个精通黑巫术的高手!”
线索在这里似乎清晰,又似乎指向了更深的迷雾。失忆的赶尸人,神秘的黑袍斗笠客,诡异的替身木偶,碧云剑的传说,以及那远未解除的蛊毒……
欧阳菲菲看着昏迷的赶尸人那灰败的面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支看似普通的毛笔,轻轻握紧了拳。
然而,就在这义庄内气氛凝重,四人心情复杂之际——
“咻!”
一道极其轻微、几乎融入风声的破空之音,猝然从义庄外侧的黑暗中袭来!
目标,直指蹲在地上、背对着破损窗户检查木偶的陈文昌的后心!
“小心!”
一直保持着几分警惕的罗子建眼角余光瞥见一丝微光,想也没想,猛地将手中的门闩朝着来箭方向掷出,同时大吼出声!
“笃!”
一声闷响。门闩没能拦住那东西,却稍稍改变了它的轨迹。一枚三寸长短、通体黝黑、尾部带着几根彩色鸟羽的细小弩箭,擦着陈文昌的耳畔飞过,“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他们身旁那口柏木棺材的棺壁上,箭尾兀自急速颤动不已。
弩箭射入的位置,离昏迷的赶尸人的头颅,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
若罗子建反应稍慢半分,或者那掷出的门闩偏差一点,此刻这枚毒箭,恐怕已经钉在了陈文昌或者那赶尸人的身上!
四人瞬间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敌袭!
而且就在附近!一直在黑暗里窥视着他们!
张一斌猛地将火把指向弩箭射来的方向——那扇破旧的窗户之外,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以及被夜风吹得摇晃不止的树影,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陈文昌缓缓站起身,目光从棺壁上的毒箭,移向窗外无边的黑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欧阳菲菲下意识地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毛笔,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罗子建喘着粗气,刚才那一下爆发耗尽了他不多的勇气,此刻只剩下后怕和茫然。
刚刚获得的一点线索,似乎又将他们拖入了更巨大、更危险的谜团旋涡中心。
那个放冷箭的,是谁?
是那黑袍斗笠客去而复返,想要灭口?
还是……另有其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寂静重新笼罩了义庄,但这一次的寂静,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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