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老人今夜依旧没有点灯。月光惨白,透过茶馆破旧的窗棂,在他身前桌案上投下一片清冷的光斑。光斑中,赫然立着一个半尺高的陶俑——是个披甲武士,做工粗犷,面容模糊,但最骇人的是,这武士脖颈之上,空空如也。
“血衣戏偶,怨念已焚。”老人的声音像是从古井深处传来,带着地下水的寒意,“今夜,老朽不说戏偶,只说这‘无头陶将’,一个镖师,一场夜路惊魂、人头作价的……索命途。”
民国乱世,镖局生意也多了几分凶险。老镖头陈震山,带着独子陈远和几个得力镖师,押送一批贵重的药材,需连夜穿过位于两省交界的“断头岭”。此地山势险峻,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亦是强人出没之所,更流传着许多骇人听闻的传说。其中最为人忌惮的,便是“阴兵借道”。
据说前朝末年,曾有一支勤王兵马在此遭遇埋伏,主将被人枭首,全军覆没。自此,每逢大雾或月圆之夜,便有目击者声称看到一队无头骑兵,穿着前朝戎装,在山谷中沉默行进,为首者,便是一位手持断矛的无头将军,凡撞见者,皆莫名暴毙,死状凄惨——头颅不翼而飞。
陈震山行走江湖三十年,对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向来嗤之以鼻。“什么无头将军,不过是山贼装神弄鬼的把戏!”他掂了掂腰间的烟袋锅子,对面露忧色的儿子陈远说道,“咱们这趟镖紧要,耽误不得,小心些便是。”
话虽如此,当镖队真正踏入断头岭地界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此时已近黄昏,山林间雾气渐起,四周寂静得可怕,连鸟鸣虫嘶都听不见,唯有马蹄踏在碎石上的“哒哒”声,以及车轮碾过路面的“轱辘”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陈远年轻,虽得父亲真传,武艺不俗,但此刻心里也有些发毛。他总觉得雾气深处,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爹,这地方……好像有点邪门。”陈远驱马靠近父亲,低声道。
陈震山皱了皱眉,他也察觉到了异常,但身为镖头,不能自乱阵脚。“噤声!管好自己,加快速度,天亮前务必穿过这鬼地方!”
镖队默默加快了行进速度。天色迅速暗沉下来,雾气越来越浓,月光透过浓雾,变得朦胧而诡异,能见度不足十丈。
突然!
“吁——!”队伍最前方的趟子手猛地勒住马匹,发出惊恐的嘶鸣。
“怎么回事?”陈震山心头一紧,策马上前。
只见前方道路中央,雾气缭绕处,赫然立着一个小小的事物。走近一看,竟是一个无头的陶土兵俑,约半尺高,身披残破甲胄,手持一柄断矛模型,与传说中无头将军的形象一般无二!陶俑做工粗糙,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脖颈处的断口参差不齐,仿佛真是被人一刀砍断。
“哪个龟孙放的这晦气东西!”一个脾气火爆的镖师骂骂咧咧,上前就要一脚踢碎。
“住手!”陈震山厉声喝止。他行走江湖,深知某些禁忌。这陶俑出现得太过蹊跷。“别碰它,绕过去!”
镖队小心翼翼地绕开陶俑,继续前行。然而,一股莫名的不安已经笼罩了所有人。
没走出一里地,负责断后的镖师突然惊恐地叫道:“镖头!那……那玩意儿又出现了!”
众人回头,借着朦胧的月光和雾气,赫然看见那个无头陶俑,不知何时,又静静地立在了他们刚刚走过的路中央!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一直在那里,目送着他们。
一股寒意瞬间从每个人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鬼…鬼打墙?”有人颤声道。
陈震山脸色铁青,握紧了手中的刀柄。“休要胡言!不过是些障眼法!”他强自镇定,命令队伍再次绕行,并且派人盯着那陶俑。
这一次,他们死死盯着那个陶俑,直到它消失在浓雾深处。然而,当镖队又前行了一段,负责盯梢的镖师惊恐万状地回头,声音都变了调:“它…它还在后面!跟着我们!”
那无头陶俑,果然又出现在了队伍后方不远处的雾中。
恐慌开始蔓延。这绝非人力所能为!
陈震山知道不能再走了。“就地戒备!背靠背围成圈,点火把!”他当机立断。
篝火燃起,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和部分寒意,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雾和更浓的恐惧。众人围坐在火堆旁,手握兵刃,紧张地注视着四周翻滚的雾气,耳朵竖得老高,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响。
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四周死寂得可怕。那无头陶俑也没有再出现。
就在众人精神稍有松懈之际——
“咚……咚……咚……”
低沉而富有节奏的声音,仿佛巨大的心脏在跳动,又像是沉重的战鼓被擂响,从雾气深处传来,由远及近,震得人心头发慌。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锵…锵…锵…”,伴随着沉闷的马蹄声,仿佛有一支军队正在雾气中列队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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