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木脆响,灯火摇曳,说书人的脸色在昏黄光下显得青白)
自那夜之后,阿九便不再是阿九了。他成了游荡在石坨镇周边的一抹幽魂,一具被恐惧和罪恶驱使的空壳。破庙角落那尊粗糙的泥塑兽头神像,仿佛活了过来,那双空洞的眼睛日夜“盯”着他,无声地催促着。
起初,他还能找些借口——骗那些本就奄奄一息、看着也活不长的流民,或是哄骗那些打听消息的陌生过客,说镇外有废弃地窖可藏身,有富户偷偷施粥。他将人引到乱葬岗边缘,指个模糊方向,便仓皇逃开,不敢听那戛然而止的惨叫,不敢闻那随风飘来的浓重血腥与脑髓的腥甜气。
可那兽首怪物——“饕首”,胃口却越来越大,催促也越来越急。它似乎格外享受阿九带来的“活气”,那种挣扎与绝望,比冰冷的尸体更让它兴奋。它不再满足于边缘的供奉,要求阿九将人直接带到它惯常享用“血食”的那片核心坟地。
阿九的良心在一次次背叛中逐渐麻木,像被反复摩擦的伤口,最终结上一层厚厚的老茧。他开始变得熟练,眼神也带上了几分饕首般的油滑与残忍。他学会了辨认哪些人容易上当——那些与家人失散的、病重无依的、或是被战火吓破了胆的。他甚至会用捡来的、沾着泥的半个窝头作为诱饵。
这一次,他盯上了一个腿部受伤、落在队伍后面的溃兵。那兵士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拖着一条血肉模糊的腿,靠在土墙边喘息,眼神绝望。
“兄弟,伤得不轻啊。”阿九凑过去,脸上堆起伪装的关切,“前面不远有个破庙,我那儿还有点伤药和吃的,总比在这儿等死强。”
年轻的兵士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着阿九,嘴唇干裂,哑声道:“多……多谢大哥。”
阿九扶起他,感受着对方身体的重量和温热,心中那点残存的柔软猛地刺痛了一下。但他立刻硬起心肠,搀扶着年轻兵士,一步步走向那片吞噬生命的黑暗。
路,越来越荒僻。月光被浓云遮蔽,只有风声呜咽。
“大哥……还有多远?”兵士的声音带着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快了,就在前面。”阿九的声音有些发紧,不敢看他的眼睛。
终于,看到了那片影影绰绰的坟茔和歪斜的十字架。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腐臭。
年轻兵士猛地停下脚步,甩开阿九的手,眼神锐利起来:“不对!这不是去庙里的路!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九脸色一变,正欲强行拉扯,黑暗中,两点幽绿的光芒骤然亮起!腥风扑面!
“吼——!”
饕首那庞大的身影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猛然扑出!它似乎对这次“供奉”的质量颇为满意,直接略过阿九,巨爪一挥,便将那惊骇欲绝、试图拔刀的年轻兵士拍倒在地!
“不……不要!”兵士发出最后的、绝望的嘶吼。
饕首低吼着,利爪轻易地破开了他的头盔和头骨,埋头下去,发出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
阿九背对着这一切,身体僵硬。他能清晰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到那吮吸的“啧啧”声,甚至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温热脑髓的气息。胃里翻江倒海,他却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
饕首饱餐一顿,抬起头,嘴角还挂着红白相间的粘稠物。它幽绿的目光落在阿九身上,似乎带着一丝“嘉许”。它伸出沾满血污和脑浆的爪子,在阿九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一股冰寒刺骨、夹杂着暴虐与贪婪的邪异力量,顺着那触碰点,猛地灌入阿九体内!阿九浑身剧震,只觉得自己的感官在瞬间变得异常敏锐,黑暗中视物如同白昼,耳边能听到极远处虫豸爬行的声音,但同时,一股对鲜活生命、尤其是对那“脑髓”的莫名渴望,也如同毒草般在他心底滋生!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看着那具被掏空的尸体,喉咙竟然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更……多……”饕首含混的声音在他脑中回荡,带着蛊惑,“带来……更多……你……亦可……分享……”
阿九踉跄着逃回破庙,如同被厉鬼追赶。他扑到水缸边,拼命舀水冲洗肩膀,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冷粘腻的触感和邪异的力量。他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那双眼睛深处,不知何时,竟也隐隐泛起了一丝极淡的、与饕首相似的幽绿光芒!
他吓得打翻了水瓢,蜷缩在神像下,浑身发抖。他明白,自己正在被同化,正在一步步变成真正的、嗜血的伥鬼!
与此同时,关于石坨镇外闹妖怪、专吃人脑的恐怖传闻,也开始在残存的流民和偶尔经过的商旅中悄悄流传。有人说那妖怪青面獠牙,身高丈二;有人说它能操控尸体,行走如风。人心惶惶,本就荒凉的道路,更加人迹罕至。
这给阿九带来了麻烦。“供奉”越来越难寻找。饕首开始变得焦躁,施加在阿九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那尊泥塑神像,甚至开始渗出暗红色的、如同血渍般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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