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兀的话让皇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待听明白她的话以后，脑子里瞬间回忆起杨昀春奏报的关于百川院那几个院主的经历...
“罢了。”
“只要他们方家一直老老实实，朕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
“方则仕为官多年，也算是勤勤恳恳，未曾懈怠。”
魏娆倒完壶里最后一滴酒，仰头喝下的时候顺便翻了个白眼。
果然还是得‘以德服人’。
皇帝倒是不觉得方多病会与他那个亲生父母一样起什么谋逆的心思。
当初为昭翎选婿，他也是仔细考察过方多病的人品性格后才定下来的。
方则仕这个尚书当得不错，养孩子也不差。
只是身居高位，又没有子嗣，他做事考量总是倾向于万无一失。
她说得也对。
方家的势力反不了大熙，但真的逼急了他们拉皇室陪葬，那就是得不偿失。
他可不想什么时候祭天插香时从香炉里窜出一根涂满毒药的箭矢。
对那天机山庄，还是得用些迂回的手段镇压才行。
掌控那些以武犯禁的江湖人，果然很重要啊。
“朕听闻你会些...神鬼之术？”
皇帝耐心等她开始倒第三壶酒后方才开口。
“只有鬼，没有神。”
“可是道家术法？”
“嗯。”
见她承认，皇帝有些心热。
他挥退左右，只留下了轩辕萧。
“那你所学，可有...求子之法？”
“没有。”
“我只会赶尸捉鬼。”
“可道家也会炼丹修仙...”
“仙丹我会炼，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吃了。”
皇帝顿时一噎。
他如何听不出她话语里的讽刺。
古往今来有多少皇帝是吃仙丹吃没的，他可清楚得很。
“那长生不老...”
“教我术法的师长还没过知天命的年纪就死了。”
皇帝：......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国祚关系到天下安宁，你们道家讲究入世修行，想来也不愿意看到朝堂动荡，秩序不稳。”
“若是没有继承人，那朕百年之后如何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算几日。”
她满脸的不在意。
“再说了，你又不是真的没有后。”
“你那女儿也算天资聪颖，若是好好教导，未必不能治理好天下。”
“罔顾礼法，女子怎能...”
“女子怎不能？”
冰冷的视线陡然射了过来。
“什么狗屁礼法，礼法不也是人定的？”
“你不是天下共主？你说礼法是什么样，它不就是什么样？”
“什么女子掌权牝鸡司晨，有违伦理，什么女主天下祸及朝纲，危及江山社稷，不过是那些废物男人打压女人的下作之言。”
“还有那些让你过继嗣子的，简直是异想天开，狗屁不通！”
“难不成一个过继而来的嗣子会比亲女儿还亲？”
“说不准你百年后那嗣子继位就将他亲爹追封成皇帝，牌位供进宗庙，棺椁葬入皇陵。”
“大宗变小宗，到时候你下去了才真的会被你爹你爷爷骂死吧？”
“再过分一点的还改史书，说你们这一脉得位不正，皇位回到他那一宗才算是拨乱反正...”
“好了好了，你给朕住嘴！”
皇帝太阳穴疼得直抽抽。
他就浪费口水多问她这一茬。
“朕再想想。”
如果他命中注定只有昭翎一个孩子，那他肯定更愿意让女儿继位。
可女主继位不是小事，那群大臣们绝对不可能答应。
“你可以将百川院，监察司和杨昀春都交给公主，百川院一旦掌握整个武林，她就可以用武林辖制朝堂。”
“谁敢反对公主登基，寻个理由砍头就是。”
“我就不信他们那些礼法重得过他们九族的命。”
“天下士子何其多，杀了那些老古板，年轻人就有更多机会出仕。”
“至于那些世家豪绅就更容易了，敢伸手搅混水，晚上派些武林高手去，按着族谱杀了就是。”
“到时候抄家抄出来的银两还能填充你的国库。”
“你....”
皇帝被她一席话震得头皮发麻。
哪有人治理天下如此血腥粗暴的？
一点不顾及史官和读书人的口诛笔伐？
“只要你刀子不动到百姓身上，你的江山就会永远稳固。”
魏娆真是看不上他们这里那种将读书人和世家捧得比天高的行为。
要她说，没有什么问题是一刀解决不了。
一刀解决不了就两刀。
将所有持反对意见的人杀了，天底下就没有反对的声音了。
“若你想迂回一点，那就给你女儿寻个背景干净品行端正的驸马，早日生个孙子当继承人培养就是了。”
到时候太孙年幼，一样得依靠公主辅政。
等到她自己掌权，将朝堂拢住，再顺势继位不照样顺理成章。
说白了，还是得看皇帝愿不愿意传位给他女儿了。
看皇帝一脸若有所思，她将杯子里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
面前已经空了一大堆酒壶，剩下三壶酒被她拎在手里。
“行了，事情已了，咱们的合作也到此结束。”
“江湖上那一堆破事记得让杨昀春去收尾，以后没事别找我。”
她顿了顿。
“当然，有事更别找我。”
见她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皇帝有些惊讶的开口：“朕还未曾册封于你。”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皇帝身负人族气运，天下昌盛，皇帝也能受到气运反哺，长命百岁。”
“好好待你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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