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之后,并非想象中的狭窄甬道,而是一片更加广阔、令人震撼的地下空间。空气骤然变得沉滞、干燥,弥漫着万年尘埃的气息,以及一种冰冷的、属于金属和岩石的死寂。巨大的穹顶高悬,其上镶嵌着无数早已黯淡无光、甚至碎裂剥落的晶石,它们曾几何时或许模拟着灿烂星河,如今只余下残缺的轮廓,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现在的败落。
地面平整,铺着切割巨大的黑色石板,石板上铭刻着难以理解的复杂星图与符文,大多已被岁月磨蚀得模糊不清。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型石柱擎天而立,支撑着穹顶,石柱表面同样雕满了星辰运行的轨迹与古老的仪仗图案,庄严肃穆,却又透着无尽的苍凉。
这里,俨然是一座深埋地底的宏伟殿堂,或者说……陵墓的前庭。
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殿堂尽头,那扇庞然大物——一扇高度几与穹顶齐平、宽度足以让数十骑并行的巨大门扉。门体呈现暗沉的青铜色,却又非单纯的青铜,其间似乎熔炼了某种星辰金属,在周遭幽蓝苔藗和残存晶石的微光映照下,泛着冰冷而神秘的点点辉光。门扇之上,雕刻着日月星辰、洪荒宇宙的浩瀚图景,中央则是一个巨大的、结构繁复无比的星辰锁盘,无数齿轮、轨道、嵌孔层层嵌套,此刻却尽数归于死寂,布满了斑驳的铜绿和岁月的刻痕。一股浩瀚、古老、令人心生敬畏又倍感自身渺小的气息,从巨门上散发出来,弥漫在整个殿堂之中。
这便是那守卫口中的“陵门”。
在巨门之下,靠近门扉基座的地方,零星散布着几处微弱的火光,映出几个蜷缩的人影。那是三个与门外守卫穿着类似、但甲胄更为残破、气息也更为萎靡的守陵人。他们围坐在一小堆用某种黑色苔藗和兽骨点燃的篝火旁,火光照耀着他们麻木疲惫、布满尘灰的脸庞。听到脚步声,他们迟钝地抬起头,目光浑浊地看向蹒跚走入的陆谦和铃星,眼中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漠然,甚至连好奇都欠奉。仿佛漫长到绝望的守陵岁月,早已磨灭了他们所有的情绪。
引领他们进来的那名高大守卫,将古拙石斧顿在身旁,如同雕像般矗立在距离巨门稍远一些的阴影里,那双死寂的眼睛依旧停留在他们身上,无声地监视着。
陆谦心中沉重。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和末路的气息,所谓的“一线生机”究竟在何处?他强压下疑虑,在铃星的搀扶下,找了一处远离篝火、靠近墙壁的角落缓缓坐下。冰冷的石壁透过衣袍传来,让他因伤痛和疲惫而滚烫的身体稍稍舒服了一些。
他立刻检查自身状况。【蕴神玉胎】依旧在持续不断地温养着他受损的神魂,带来一丝慰藉。左臂焦黑,伤势恐怖,但好在【星髓护心镜残片】散发出的清凉星辰之力护住了肩胛要害,并未继续恶化,甚至在那乳白色溪水和玉胎能量的共同作用下,最表层的死痂正在缓慢脱落,露出底下鲜红脆弱的新肉,传来阵阵麻痒。体内混乱的能量在玉胎的调和下暂时平稳,但依旧是一团乱麻,亟待梳理和恢复。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得自溪流的【三生还魂草】。方才情况危急,他只来得及匆匆摘下那枚珍珠般的果实,三片玉叶则小心保存。果实入手温润,散发着磅礴的生命精气。他毫不犹豫,将果实一分为二,一半递给铃星:“吃了它,疗伤。”
铃星看着那半枚光华流转的果实,连忙摇头:“陆大哥,你伤得重,你全吃下!”
“听话。”陆谦语气虚弱却不容置疑,“我们需要尽快恢复一点力气,这里…并不安全。”
铃星看着他焦黑的左臂和苍白的脸色,眼圈一红,不再推辞,接过那半枚果实小心服下。磅礴生机化开,她苍白的脸上迅速浮现一抹红晕,气息肉眼可见地平稳了许多。
陆谦也将自己那半枚服下。果实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甘洌、却又蕴含着浩瀚生机的洪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所过之处,灼痛的经脉被抚平,受损的内腑被滋养,甚至连焦黑左臂的生长速度都似乎加快了一丝。他不敢怠慢,立刻运转《枯荣经》,引导这股生机力量融入己身,修复伤体,平衡体内混乱的力量。
时间在死寂的殿堂中缓缓流逝。只有那堆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守陵人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打破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陆谦感觉伤势恢复了些许,至少行动不再那么艰难。他睁开眼,目光再次投向那扇巨大的星辰之门。越是凝视,越能感受到其上的浩瀚与神秘,以及那股深沉的死寂。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神识探向巨门。
神识接触的刹那,仿佛触碰到了一片冰冷、坚固、亘古不变的宇宙壁垒!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信息洪流碎片伴随着极致的冰冷顺着他那丝神识反冲而来!
“呃!”陆谦闷哼一声,连忙切断联系,额头渗出冷汗。那信息流太过庞杂破碎,他只捕捉到几个模糊的片段:无尽的星海航行、恐怖的空间风暴、巨大的舰体(或陵墓?)坠入大地、幸存者的绝望与坚守、以及一种…名为“归墟星炬”的庞大计划最终失败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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