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签押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迁都凶宅案的所有卷宗铺满了巨大的紫檀木案几,甚至蔓延到了地上。梁铮双目赤红,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三日之期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他已经一天一夜未曾合眼。
主簿抱着一摞新调来的、关于死者吴德木材生意的往来账目,脚步虚浮地走进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绝望:“大人,吴德的账目…太干净了!干净得像被人精心擦拭过!根本找不到明显漏洞!工部那边几个经手的小吏,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要么也联系不上了!这…这分明是有人把路都堵死了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梁铮没说话,只是用力揉着刺痛的太阳穴。线索断了,证人死了,账目干净…一切都在指向一个精心布置的死局。
赵庸老贼的算计,歹毒至此!他烦躁地抓起手边那本蓝布封皮的《洗冤集录》,下意识地翻动着,目光扫过元元留在书页空白处那些法证刑侦批注。当翻到关于“血荫”(凝血)判断死亡时间的章节时,他的手指猛地顿住。
元元那些简体字跃入眼帘:
“仅凭‘血荫’颜色、干涸程度判断死亡时间,误差太大!环境温度、湿度、伤口深度都影响凝血速度!若能精确测量不同条件下凝血时间对照表就好了…”
“喷溅血迹的高度、角度、形态,可以反推凶手身高、位置、挥刀力度和方向!现场是否有家具、墙壁阻挡了喷溅?这点很重要!”
这些批注,像黑暗中划过的流星,骤然点亮了他混沌的思绪!血迹形态!
他之前太过关注密室和符咒本身,反而忽略了最基础的现场物证——血迹!卷宗里对现场血迹的记录,只有仵作一句笼统的“血迹喷溅狼藉”,以及“符咒所用之血与死者血同源,皆生前所流”的结论,并无详细描述不同位置血迹的具体形态!
一个大胆的、与元元在地牢中不谋而合的想法,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响:符咒的血迹状态,真的和死者致命伤口的血迹状态一致吗?仵作那句“生前所流”,会不会是整个误导的开始?
他猛地抓起迁都案现场勘验的原始笔录,如同饿狼扑食般快速翻阅,寻找着关于血迹形态的只言片语。终于,在描述主卧吴德夫妇死亡现场的一页,他找到了几句模糊的记录:
“…地面及墙面有大量喷溅状血迹,呈扇形分布(疑为吴德被刺时挣扎形成)…床头柜侧面有滴落状血迹…符咒绘于东墙处血迹浓稠,色暗红,部分已呈半干涸胶着状,与喷溅血迹之鲜红湿润状迥异…”
“迥异!浓稠!半干涸!” 梁铮眼中精光爆射,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跳了起来!“找到了!破绽在这里!” 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卷宗里,这个关键细节被仵作一句轻飘飘的“皆生前所流”的结论掩盖了!而勘验人员只记录了现象,却未深究这“迥异”背后的意义!
“来人!” 梁铮霍然起身,声音因激动而沙哑,“立刻!马上!把最先进入凶宅现场的那两个顺天府的衙役给我找来!快!本官要亲自问话!还有,传仵作老周!”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梁铮的心腹护卫毛竹闪身进来,面色凝重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快步走到梁铮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大人,有消息了!‘地鼠’传出来的!”
梁铮瞳孔一缩,一把夺过毛竹递过来的、一个被汗水微微浸湿的、叠成指甲盖大小的油纸包。他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是几行用指甲硬生生刻出来的、歪歪扭扭的简笔字:
大人:安。勿忧。
符咒血疑:若符血浓稠半凝,死者伤处血新鲜流淌,则符为死后伪造!详查各血迹形态差异!
密室:查门窗插销滑槽有无异常划痕?插销头有无勒痕、磁粉?或为机关伪造内锁假象!
证人死:非意外!灭口!速查三人共同关联点,必指向真凶!
保重。等归。
字字句句,如同惊雷,炸响在梁铮耳边!尤其是关于“符咒血迹”的分析,竟然与他刚刚从《洗冤集录》批注和勘验笔录中发现的疑点惊人地一致,甚至更加直指核心!她不仅想到了“死后伪造”,还精准地指出了判断依据——“浓稠半凝” vs “新鲜流淌”!
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狂喜,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梁铮!隔着森严的相府高墙,困在阴暗的地牢之中,她仅凭自己信中那几句简略的描述,竟然能如此精准地抓住案件的关键破绽!这份洞察力,这份对刑侦细节的敏锐直觉,这份与他心意相通的默契…简直不可思议!
“好!好!好一个元娘!” 梁铮忍不住低喝出声,连日来的疲惫和焦虑仿佛被一扫而空,眼中爆发出慑人的光芒。他紧紧攥着那张小小的油纸,仿佛握着无价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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