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何尝不是一种隐喻?象征着那未被“瑶光”模板玷污的、本真的“云芷烟”?
墨辰看着云芷烟竟真的接过那枚低贱的野果,眼神更加阴郁。他觉得这一幕无比刺眼,仿佛自己精心打磨、即将到手的艺术品,被一件粗陋的、来自泥泞的物事玷污了。
但他自持身份,不可能在一个杂役和一枚野果上多做文章,那只会辱没他自己。他只能将这股邪火压下,冷冷地瞥了云芷烟一眼,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拂袖而去。那暗红色的能量场如同潮水般退去,却留下了更深的寒意。
待到墨辰走远,沈砚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低声道:“弟子告退。”随即,便端着木盘,脚步匆匆地消失在殿外的走廊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云芷烟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握着那枚野果。果皮冰凉,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低头,看着这枚青红相间的果子,它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粗糙,与她这身华美精致的亲传弟子服饰格格不入。
但正是这种“格格不入”,此刻却给了她莫大的安慰与力量。
她回想起刚才墨辰那充满占有欲的逼迫,回想起自己那摇摇欲坠却终究没有崩塌的心神防线,再感受着手中这枚象征着“自然”、“本真”与“无声支持”的野果……
一种明悟,如同破开乌云的月光,洒落在她的心田。
她一直被要求成为一件完美的、符合他人期待的“艺术品”,被雕琢,被塑造,被赋予不属于她的价值和意义。
可这枚野果提醒她,她首先是一个“生命”,一个有着自身脉络、独特气息、渴望按照自身方式生长的、独立的生命体!
艺术品的价值在于被欣赏、被占有。
而生命的价值,在于**生长本身**,在于体验风雨阳光,在于结出属于自己的、无论甜美或酸涩的果实。
这枚经由沈砚“心源炉鼎”轻微滋养、并未改变其本质、只是激发了其最纯粹生命气息的野果,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了她被强行塑造的命运的荒谬,也向她昭示了另一条路——回归本真,拥抱自然,找到属于“云芷烟”自己的生长方式。
她轻轻咬了一口野果。
微酸,清甜,汁水充沛,带着山野间最原始的芬芳。一股微弱却纯粹的生机在她口中化开,仿佛洗涤了刚才因对抗而带来的疲惫与压抑。
她细细品味着,感受着这与甜羹不同、却同样源自那个神秘人的关怀。这一次,不是安抚,不是引导,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印证”与“支持”——印证她反抗的正当,支持她走向本真的选择。
裂痕,已在墨辰与她之间,在她与那被设定的命运之间,清晰显现。
而这枚看似微不足道的野果,则像一颗投入裂痕中的种子,携带着“自然之道”的微光,静待在心灵的缝隙中,生根发芽。
她将剩下的野果小心收起,如同珍藏一个秘密,一个关于“自我”与“自由”的秘密。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 **第12章:裂痕与野果(续)**
偏殿外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墨辰早已离去,空气中却仿佛还残留着他那冰冷而充满占有欲的气息。云芷烟独自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野果粗糙的表皮,方才惊心动魄的对抗与那突如其来的、带着熟悉气息的介入,让她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他竟敢……就在大师兄面前,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那个低垂着头、姿态卑微的杂役身影,却与她脑海中那个神秘、强大(在心念层面)、给予她无尽支撑的形象产生了剧烈的冲突,随即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原来,他一直就在身边,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以最不起眼的身份,进行着最危险的守护。
这个认知,让她在震惊之余,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悸动。他究竟是谁?一个杂役弟子,如何能拥有那般精纯的心神之力,如何能制作出那般神奇的灵食,又如何能洞悉她的痛苦与挣扎?
疑问很多,但此刻,这些疑问都被手中这枚野果带来的奇异感受压了下去。
她低头,再次凝视这枚果子。它太普通了,普通到在青云宗这片灵气充裕之地,几乎不会有人多看它一眼。它没有灵果的馥郁香气,没有蕴含磅礴的灵气,甚至形状都算不上完美,带着自然生长的不规则。
可正是这种“普通”和“不规则”,此刻却深深吸引了她。
它不像那些被精心培育、颗颗饱满、色泽均匀的灵果,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为满足修士对灵气和口腹之欲的需求。它只是它自己,在无人关注的山野间,沐浴阳光雨露,也可能经历风霜虫噬,最终长成它自己的模样。酸也好,甜也罢,那是它生命的本来滋味。
**“自然之道……”**
一个词莫名地浮现在她脑海。这是她在某本古老的、并非主流的杂集中看到的说法,意指万物顺应自身本性生长发展的规律,不加外力的强行干涉与雕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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