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抬起头,再次望向讲台上那个完美的、无懈可击的身影。阳光(如果那能算阳光)透过观察窗,在他深灰色的制服上投下冷硬的线条。
那不再只是一个需要对抗的权威,一个冰冷的上司。
那是一个拖着巨大、沉默的阴影在行走的……伤痕累累的灵魂。
沈砚感到一股寒意,比之前感受到的极寒更甚。对抗一个纯粹的疯子或偏执者,或许还有清晰的路径。但面对一个因自身巨大创伤而致力于消除所有人性“弱点”的存在,这场斗争,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也更加……悲哀。
他悄悄转身,离开了喧闹却死寂的训导会场。
数日后,一次高层简报会。沈砚作为云笙项目的直接负责人列席。会议室是极简风格,冰冷的金属长桌,墙壁是流动的数据屏。陆清玄坐在主位,听取各部门汇报。
轮到沈砚。他起身,调出云笙的近期数据报告,用最平铺直叙的语气陈述着观察结果,刻意强化了数据的“稳定性”和“研究价值”,弱化了任何可能引发联想的描述。他感觉自己像在雷区行走,每一个用词都经过反复斟酌。
陆清玄安静地听着,手指偶尔在桌面的触控区轻点,调取更详细的数据分支。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流动的数据上,偶尔会抬起,扫过沈砚的脸。那目光依旧锐利,但沈砚此刻却能感受到,那锐利之下,是一种近乎绝对的……空洞。仿佛所有的光投射进去,都不会有任何反射。
简报结束。陆清玄没有立刻点评,而是转向另一个部门主管,讨论起城市整体理性指数的优化方案。他的逻辑无懈可击,引用的数据信手拈来,提出的方案冷酷而高效。
沈砚坐回座位,努力平复着呼吸。刚才被陆清玄目光扫过的瞬间,他再次尝试了那种深层的感知。这一次,他捕捉到的不是裂隙,而是一种……惯性。一种依靠强大意志力维持了太久,以至于几乎成为本能的运转模式。那冰封的悲伤核心依旧在那里,沉重如星核,但驱动他言行、思考的,已经是包裹这核心的、厚厚的理性冰层本身。
他就像一个失去了感官的人,依旧能凭借记忆和逻辑完美地模仿所有动作,但内在,早已是一片荒芜的冻土。
会议接近尾声。陆清玄做总结陈述,声音平稳地分配任务,设定指标。一切都高效、精准。
就在会议即将解散,众人准备起身的嘈杂瞬间,一名助理匆匆走入,俯身在陆清玄耳边低语了几句。似乎是关于某个边缘社区发生了小规模的、因“情感共鸣”引发的骚乱,已被镇压。
陆清玄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表示知晓。
但在那一刹那,沈砚看到,陆清玄放在桌面上的、一直稳如磐石的右手,食指的指尖,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在光滑的金属桌面上敲击了一下。
嗒。
很轻,很快,几乎被周围起身的声响淹没。
但那不是一个思考时的习惯动作。那节奏,那力度……沈砚的共情本能告诉他,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烦躁?或者说,是一种对“失控”的、条件反射般的厌恶。是那冰封核心对外部“非理性”波澜的本能排斥,即便那波澜如此微小。
仅仅一下。随即,那只手便重新恢复了绝对的静止。
陆清玄站起身,率先离开了会议室,背影挺拔,步伐稳定,没有任何异常。
沈砚却久久无法移动。
他看到了那冰封外壳上,另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裂纹。不是因为悲伤的泄露,而是因为对外部世界依旧存在的、无法根除的“混乱”的、一种近乎生理性的排斥。
这个认知,让沈砚心底生出一股复杂的寒意。陆清玄并非超然物外的神只,他依旧会被触动,只是那触动的反应,被扭曲成了更彻底的控制和镇压。
他走在回自己分析室的走廊上,感觉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冰面上,冰层之下,是深不见底的、被冻结的黑暗。他对抗的,不仅仅是一个系统,一个领袖,更是一个用自身创伤冰封了整个世界的、巨大的、活着的阴影。
而这阴影,似乎比任何有形的敌人,都更加难以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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