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棠跑近时，正看见顾昭珩抬脚踏在一块青石板上。
石板下传来机簧转动声，地面裂开条缝隙，露出向下的石阶。
石阶尽头是间密室，四壁嵌着夜明珠，照得室内纤毫毕现——中央摆着座青铜祭坛，坛上刻满诡异符文，正随着某种节奏微微震颤；祭坛周围立着七盏佛灯，灯芯上的火焰不是寻常的橙红，而是幽蓝如鬼火。
“愿力阵法。”苏晚棠喘着气，“用灯鬼的怨气做引子，把生魂愿力聚在这里……”她的目光扫过祭坛边缘的刻痕，瞳孔骤缩，“这些是卦门的血契纹！”
顾昭珩伸手按住她肩膀，示意她退后：“暗卫，守住门口。”他抽出腰间玉箫，顶端的银饰在灯下泛着冷光——那是他惯用的软剑。
“阵眼应该在祭坛中心。”他回头看了眼苏晚棠苍白的脸，“你站远些。”
苏晚棠没有动。
她盯着祭坛上的七盏灯，突然发现灯芯里有影影绰绰的人形——是那些被镇在佛灯里的魂魄，此刻正疯狂撞击灯壁，将幽蓝火焰撞得明灭不定。
“要失控了。”她轻声道，“灯鬼吸收了太多怨气，阵法压不住他们。”
顾昭珩的软剑已经抵住祭坛中心的青铜兽首。
他回头时，正看见苏晚棠取出最后一张引魂符，指尖掐诀时渗出的血滴在符纸上，晕开个小红点。
“晚棠！”他声音发紧，“你现在的状态——”
“我能行。”她打断他，脚步虚浮地走向祭坛，“这些魂魄本就是无辜的，是被老方丈骗来镇灯的……”她的手抚过其中一盏灯，灯芯里的魂魄突然安静下来，“他们需要人告诉他们，不必再守着这破阵法了。”
顾昭珩的软剑停在半空。
他望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喉结动了动，最终沉声道：“我护着你。”
苏晚棠闭了闭眼，残余的梦卜之力从眉心涌出。
她能清晰感知到七盏灯里的魂魄——有白发老妇，有垂髫小儿，还有个后颈带着朱砂记的少女，正用和她相似的眼睛望着她。
“你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她轻声问，“十年？二十年？”
灯芯里的魂魄开始呜咽，幽蓝火焰随着哭声摇晃。
“老方丈骗了你们。”苏晚棠的眼泪掉在灯壁上，“他说镇住佛灯能保平安，可其实是为了给赵王聚愿力……”她吸了吸鼻子，“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去该去的地方，别再守着这吃人的阵法了。”
七盏灯同时爆发出刺耳鸣叫。
顾昭珩立刻挡在苏晚棠身前，软剑划出银弧，却见那些幽蓝火焰并未扑来，而是缓缓收缩，最终化作七团淡蓝光点，飘向祭坛上方的虚空。
光点消散的瞬间，祭坛中央传来“咔”的轻响。
顾昭珩的软剑顺势刺入兽首双眼，青铜祭坛突然剧烈震动，石屑簌簌落下。
暗卫们立刻上前扶住即将倾倒的石壁，却见一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从祭坛缝隙中掉出，“当啷”落在苏晚棠脚边。
她弯腰捡起，牌面刻着“赵王府秘藏”五个篆字，背面还铸着条盘绕的蛟龙——正是赵王的私印。
顾昭珩接过令牌，指腹摩挲着龙纹，眼中寒光如刃：“果然是他。”
苏晚棠望着令牌，喉间的腥甜突然淡了些。
她摸了摸颈间的玉佩，这次玉佩凉得刺骨，却让她的思路格外清晰：“昭珩，你说……”她抬头看向他，“老方丈为什么能知道卦门血魂的用法？为什么赵王要在千灯寺设这阵法？”
顾昭珩将她鬓角的乱发别到耳后：“我会查。”
话音未落，祭坛下方的地面突然泛起金光。
苏晚棠低头，见青石板上浮现出些微凹痕——竟是幅简略的地图，标注着“秘道入口”四个字，箭头指向千灯寺后山。
顾昭珩顺着箭头望去，晨雾里的后山轮廓模糊，却像藏着什么极深的秘密。
他将苏晚棠抱进怀里，轻声道：“先回去，你需要休息。”
苏晚棠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目光却始终落在那幅地图上。
她知道，千灯寺的秘密不过是冰山一角，而更汹涌的暗流，正顺着秘道的方向，朝着她和顾昭珩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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