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那扇布满裂痕的门扉依旧在缓缓渗出灰色的源初归墟之气,如同一个缓慢呼吸的古老生命。张元站在门前,周身流淌着一种与那归墟之气同源而异质的平和气息,仿佛他既是观察者,又是这宏大规则的一部分。
零和塔骨抓紧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快速处理着自身的伤势。塔骨主要是力量透支和规则冲击造成的内伤,他盘膝坐下,引导着体内残存的荒牙之力缓慢流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零则更侧重于精神层面的消耗,她闭目凝神,源初权限如同温润的泉水,滋养着近乎干涸的感知。
王五则连滚带爬地跑到禁锢大铁块和锈头的容器旁,焦急地拍打着那已经停止运转、光芒黯淡的壁垒:“大铁块!锈头!你们怎么样?还能动吗?”
容器内,贯穿大铁块身躯的白光锁链已经消散,但它那庞大的金属躯体上布满了被净化侵蚀的可怕痕迹,许多部位露出了内部复杂的结构,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融化的迹象,它巨大的金属头颅低垂着,眼中的光芒微弱到了极点,只有胸腔位置那个被拆卸后留下的空洞,边缘似乎因为近距离接触过悖论之力而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稳定的规则闪光。
锈头的情况稍好,它主要由抗腐蚀性极强的特殊金属和规则管线构成,净化过程主要消耗了它释放的腐蚀性能量和部分外部结构,核心似乎并未被完全破坏,但此刻也如同生锈的废铁般瘫软在容器底部,只有几根管线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
它们还“活着”,但都陷入了深度的沉寂,或者说,重创后的休眠。
“它们伤得很重,需要时间和合适的‘环境’才能恢复。”张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洞察力。他伸出手,轻轻按在禁锢大铁块的容器壁上,一丝极其微弱的灰色气流顺着他指尖融入容器。
那容器壁垒上残留的净化符文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黯淡、崩解,整个容器结构发出轻微的“咔嚓”声,随即如同风化的沙堡般瓦解,将伤痕累累的大铁块暴露出来。
张元如法炮制,解除了锈头的禁锢。
“塔骨,背上大铁块。王五,想办法拖着锈头。”张元吩咐道,他的目光扫过两个重伤的同伴,灵魂深处那棵扎根于归墟的树苗微微摇曳,传递出一丝安抚的意念,但他知道,此刻他无法动用太多力量去治愈它们,维持自身与归墟的微妙平衡已是极限。
塔骨二话不说,将灼骨战矛背在身后,然后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沉重无比、伤痕累累的大铁块扛在了宽阔的肩背上。王五则咬咬牙,扯下自己破烂的衣袍拧成绳,费力地将锈头那相对小一些、但也绝对不轻的身体捆扎好,拖在身后。
“老师,我们接下来……”零看向张元,又看了看那扇依旧在渗漏归墟之气的门扉,眼中带着询问。外面影魇的战斗声似乎减弱了一些,但清道夫据点的混乱远未结束。
张元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扇门上。门后的源初归墟对他有着本能的吸引,那是他力量的根源,是最终的归宿。但踏入其中,意味着个体意识的消融,与这纷扰的、“存在”的世界告别。他看了看身边伤痕累累却目光坚定的同伴,看了看肩上扛着、身后拖着的需要他带领的“家人”。
他的冒险,从来不只是为了探寻终极的真相,更是为了守护这些在绝境中与他并肩的伙伴。
他缓缓抬起手,并非推向门扉,而是虚按在门前的空中。灵魂深处的树苗与五枚钥匙碎片同时亮起微光,与门内渗出的归墟之气产生共鸣。
“以此身,暂为门扉之楔。”
“以此魂,暂镇归墟之溢。”
他低声吟诵,并非咒语,而是以自身为媒介,订立了一个临时的“契约”。那不断从裂缝中渗出的灰色气流,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约束,不再肆意扩散,而是如同被驯服的溪流,缓缓环绕着门扉流转,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平衡区域。他暂时“堵”住了这个缺口,延缓了门后归墟对现实的大规模侵蚀。
做完这一切,张元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显然维持这种平衡并不轻松。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扇门,目光坚定地望向大厅出口的方向。
“我们离开这里。”他的声音清晰而果断,“清道夫的核心被动摇,但远未覆灭。据点外的影魇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趁乱,我们杀出去!”
“那这扇门……”零忍不住问道。
“它就在这里,跑不掉。”张元淡淡道,“等我们安顿好,等我们足够强大,等我们弄清楚所有谜团……再来决定,是推开它,还是永远封禁它。”
他看了一眼肩上昏迷的大铁块和地上被拖着的锈头,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带着家人,回家。”
“塔骨,开路!”
“零,屏蔽和感知交给你!”
“王五,跟紧!”
“是!”三人齐声应道,士气重新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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