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声在寂静的废墟里显得格外清晰。
正在跟木楔子较劲的哈尔身体猛地一僵。
他停下了动作，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来。
池小橙看到，他脸上那层冰冻般的麻木和疲惫，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痕。
他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愕然，随即，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一种肉眼可见的红晕，迅速从他被冻得发白的脖颈蔓延上来，爬过下颌，最后连耳尖都变得通红！
他显然也听到了卡西法的“絮语”！而且，被精准地戳中了某个难以言喻的痛点。
“你……！”他瞪着池小橙，似乎想说什么威胁的话，但张了张嘴，却因为那突如其来的窘迫和依旧在耳边回响的“搂紧点”而语塞。
那抹红晕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醒目，与他灰败的发色形成了滑稽的对比。
池小橙看着他这副难得一见的、几乎是“羞愤交加”的模样，再看看他那只无力垂落的石化手臂，笑声渐渐止住了，但嘴角却依旧忍不住上扬。
卡西法虽然话糙，但理不糙。
这冰天雪地的，他们两个活人，明明有着最亲密的契约关系，却在这里像两个赌气的木头人一样硬扛着，确实……挺蠢的。
哈尔似乎被她的笑容和卡西法的吐槽彻底惹恼了，又或者是为了掩饰那不受控制的脸红。
他猛地转回头，不再看她，而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那块该死的木板上。
但这一次，他的动作带上了一种赌气般的粗暴。
他不再尝试敲木楔子，而是直接用左手抓住那块晃动的木板，用力往下一按！
“咔嚓！”
一声脆响，并非木板固定好的声音，而是他脚下那块作为支撑点的、本就不甚牢固的石头，因为他突然发力而碎裂了！
哈尔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侧面栽倒！
“小心！”池小橙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冲过去想扶住他。
哈尔在摔倒的瞬间，完好的左手下意识地在地上一撑，避免了完全扑倒，但人还是半跪在了地上，有些狼狈。
而那块他刚才奋力想要固定的木板，也“哐当”一声掉了下来，就落在他的手边。
池小橙跑到他身边，蹲下身，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哈尔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低着头，剧烈地喘息着，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惊险，还是因为持续的愤怒和窘迫。他通红的耳尖在灰发的映衬下依旧显眼。
过了几秒，他忽然伸出左手，一把抓起了掉落在旁边的那块木板，然后，像是发泄一般，狠狠地……塞进了旁边那个他们这几天好不容易才垒出个雏形的、冰冷的、空荡荡的新壁炉灶膛里！
“闭嘴！”他对着空无一物的壁炉，或者说，是对着地底下那个多管闲事的火苗，低吼了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近乎幼稚的赌气。
然后，他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又像是为了掩盖自己这莫名其妙的举动，闷声补充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取暖。”
池小橙看着被他塞进冰冷灶膛的那块木板，又看看他依旧通红却强作镇定的侧脸，再看看那个毫无火光的壁炉，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卡西法那微弱的声音似乎又咕噜了一下，带着心满意足的意味，然后彻底沉寂了下去，仿佛耗尽了这短暂苏醒的全部力气。
寒风依旧凛冽，但空气中那种令人窒息的坚冰，似乎因为这一场来自地底的、不合时宜的吐槽和某人恼羞成怒的举动，而被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一丝若有若无的、古怪的暖意，悄然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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