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城堡外的空地上已经挤满了孩子。
哈尔站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发色因为烦躁变成了铁灰色——这是他今天第七次演示浮空咒，而第七个苹果依然砸在了最前排男孩的脑门上。
"咒语是'轻如羽'，不是'重如铁'！"哈尔捏着眉心，指尖的魔法光点忽明忽暗，"你们是把魔力当土豆在种吗？"
马鲁克抱着记录本躲在最后排，小声对身旁女孩说："老师以前挥挥手就能让城堡飞起来......"
"以前是以前。"哈尔的耳朵尖动了动，发色又暗了一度。
他右臂的石化斑纹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青灰色，那是上周保护樱花树留下的永久伤痕。
池小橙就是在这时候拖着个古怪装置出现的。
那东西像蜘蛛网和纺车的私生子——几根木棍支着滑轮组，麻绳缠绕成复杂的几何形状，顶端还绑着块反光的金属片。
她在孩子们好奇的注视下，把这堆破烂架在了哈尔身边。
"现代物理学小课堂。"她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浮力不够，杠杆来凑。"
哈尔挑起一边眉毛："你管这叫教学工具？"
"管用就行。"池小橙拽过一个瘦小的女孩，"来，莉莉，握住这个把手。"
女孩怯生生地照做。
随着池小橙拉动绳索，滑轮组发出吱呀声响，莉莉的脚尖突然离地三寸！孩子们爆发出一阵惊呼，哈尔的眉毛几乎要飞进发际线。
"作弊。"他斩钉截铁地说。
"科学。"池小橙把绳索塞进他完好的左手里，"试试？"
哈尔的指尖碰到绳结的瞬间，发色微妙地偏向银蓝。
他僵硬地扯了扯绳子，整个装置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莉莉像被无形的手托着，晃晃悠悠升到了与哈尔视线平齐的高度。
"太慢了。"他嘴硬道，却悄悄多施了半分魔力。
滑轮组顿时运转如飞，莉莉尖叫着冲上树梢，又稳稳落回地面。
孩子们炸开了锅。
"我要学这个！"
"池姐姐比哈尔老师厉害！"
"能飞多高？能摸到云吗？"
哈尔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一把扯下挂在装置上的小木牌——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魔法阵和更歪扭的汉字注释——转而挂上自己绣着金线的巫师帽。
"现代作弊器。"他咬牙切齿地宣布，"都跟你们池姐学坏了。"
正午的阳光晒得草地发烫。
池小橙蹲在装置旁调整滑轮，哈尔的影子突然笼罩下来。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他声音压得很低，"魔法不是儿戏。"
池小橙头也不抬："但教学可以是游戏。"
她指了指远处——马鲁克正带着孩子们给装置系彩带，有个男孩甚至把自己的小木剑绑了上去。"你当年学魔法时，有人陪你玩吗？"
哈尔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童年记忆里的魔法导师是个干瘪老头，戒尺比咒语用得勤。
"......荒谬。"他转身要走，却被池小橙拽住袖口。
"等等。"她从口袋里掏出个金属片，"给你的。"
那是个精密的齿轮组，中央嵌着块蓝晶石碎片——卡西法休眠前分裂的火种。
哈尔接过时，晶石突然闪烁，在他掌心投映出微缩版的浮空咒阵图，每个节点都标注着力学公式。
"作弊器2.0。"池小橙得意地眨眨眼，"魔法驱动，科学解说。"
哈尔的喉结动了动。
阳光穿过齿轮间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发色变成了近乎透明的浅蓝。
"......丑死了。"他最终评价道，却把装置揣进了内兜。
傍晚的实践课变成了狂欢。
孩子们轮流乘坐"魔法秋千"，连最胆小的莉莉都敢在离地十米处唱歌。
池小橙坐在苹果树下记录数据，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沙沙声。
哈尔不知何时蹲在了树枝上，正用完好左手摘苹果。
他的动作很笨拙——曾经优雅的魔法师如今像个偷果子的流浪汉。
"需要帮忙吗？"池小橙仰头问。
"需要你闭嘴。"哈尔扔下个苹果砸她怀里，果皮上还留着焦痕——显然是用魔法失败后的产物。
池小橙在袍子上擦了擦，咔嚓咬下一口："挺甜的。"
树梢传来一声冷哼。
她眯起眼，看见哈尔的右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树干——石化斑纹与树皮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那动作不像疼痛，倒像是在确认某种存在。
"明天做个更大的。"她突然说，"能载两个人的。"
哈尔的动作顿住了。
暮色中他的轮廓有些模糊，唯有发色逐渐染上夕阳的金红。
"随你。"最终他跳下树，袍角扫过她发梢，"别指望我修。"
池小橙笑着看他的背影融入城堡阴影。
在她脚边，草叶间散落着孩子们遗忘的小玩具——木雕的鸟，纸折的飞机，还有半截粉笔头画在地上的歪扭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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