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庆典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那股由博览会引发的、对大周先进文化与科技的震撼与渴望,便迅速转化为了实实在在的行动。仿佛约好了一般,各国使者的国书、或是他们背后势力通过商人渠道传递的密信,如同雪片般飞向了鸿胪寺和陆明的案头。核心内容高度一致——恳请天朝上国准予派遣学子,入神州书院学习!
这正在陆明的意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他精心引导的结果。他立刻与柴荣、王朴商议,定下了“择优接纳,规范管理,潜移默化”的十二字方针。很快,朝廷便颁布了《外邦学子入神州书院求学暂行条例》,对留学生的选拔标准、名额、费用(象征性收取,或由派遣国承担)、管理方式等做出了初步规定。
消息传出,那些尚未离开,或刚刚回到本国不久的使者们,立刻行动起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日本国。他们对中原文化的仰慕由来已久,此次亲眼见到活字印刷、《自然》学报等远超时代的事物,更是急不可耐。日本朝廷(此时是平安时代的藤原氏摄关政治)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遴选了一批出身贵族、精通汉学、年轻聪慧的“遣周使”(仿效之前的遣唐使),由一位亲王带队,携带着巨额的“学费”和礼物,再次渡海而来。他们目标明确,不仅要学儒家经典,更指名要学习活字印刷、格物学乃至……军事工程(虽然被婉拒,但热情不减)!
高丽也不甘落后,派出了规模不小的使团,其中包含数十名精心挑选的官宦子弟和学者。他们更侧重于学习大周的典章制度、法律条文以及最新的农业技术和医药知识。
西域诸国、回鹘、吐蕃等地,或因路途遥远,或因政权结构松散,派来的学子数量不多,但也都是一些部落首领或权贵的子侄,带着对大周强盛根源的探究之心而来。
最有趣的当属那些阿拉伯商人。他们无法以国家名义派遣,但却以几个大型商团联合的形式,出资赞助了一批本族中聪慧好学的年轻人,以及几位对医学、星象(天文学)和数学本就有所研究的学者,打着“文化交流”和“增进友谊”的幌子,实则目标直指大周的玻璃制造、精密仪器制作以及那些闻所未闻的“格物新学”。
甚至,连那几位澳洲土着使者阿图,在通译费尽口舌的解释和比划下,似乎也懵懵懂懂地明白了“学习”的意思。阿图看着通译,又看看手中一本图文并茂的《千字文》启蒙读物,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一丝微弱的好奇。他叽里咕噜地对同伴说了一大通,大意是:“天神(指大周人)的智慧,是不是就藏在这些画着奇怪符号的叶子里?如果我们也能学会,是不是就能变得像他们一样强大,不用再害怕丛林里的猛兽和隔壁部落的袭击了?” 最终,在一种混合着敬畏、功利和一丝丝侥幸的心理下,阿图和他的一位年轻同伴,也磕磕绊绊地向鸿胪寺官员表达了“想留下看看”的意愿。这大概是神州书院有史以来接收的,文化基础最接近于零的“留学生”了。
于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神州书院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况——首届国际学生入学仪式!
书院大门前,可谓是色彩纷呈,蔚为壮观。
穿着仿唐风格狩衣、举止拘谨而恭敬的日本学子;
身着白色襦衫、同样深受汉文化影响的高丽学生;
头戴绣花小帽、深目高鼻的西域和阿拉伯青年;
还有……穿着兽皮衣服、身上画着油彩、对着书院高大门楣和石狮子目瞪口呆、差点要跪拜的阿图和他的同伴。
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服饰,不同的气味(阿拉伯人的香料味、西域人的羊膻味、阿图身上的原始气息……),混杂在一起,让负责接待的书院教授和学生们也大开眼界,同时又有些头大。
入学第一关,便是语言和基础测试。
日本和高丽的学生问题不大,他们本身就有深厚的汉学功底,读写甚至比一些大周本土的普通学生还要好些,很快就被分到了相应的班级,开始接触更深层次的经义和格物课程。
西域和阿拉伯的学生就有些吃力了。他们大多只会一些简单的商贸汉语,读写更是困难。只能先从最基础的语言班开始,对着《三字经》、《千字文》咿咿呀呀地学起,那古怪的口音常常惹得同窗们忍俊不禁。
而阿图和他的同伴,则彻底让书院的先生们犯了难。这两人连最基本的“你、我、他”都分不清,测试时,先生指着画上的太阳,阿图以为是某种可以吃的圆形果实;先生写出“一”字,阿图以为是根小棍子。负责启蒙的老先生气得胡子直翘,差点当场辞教。
最后还是陆明得知后,特意吩咐下来:“此二人情况特殊,不必强求文字,可先由通译带领,观摩书院日常生活、工坊劳作,以及……医学院的解剖图谱(当然是动物的),以最直观的方式,让其感受文明与蒙昧之别,激发其学习之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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