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气浪滚过处处颓墙断壁的城市。
秃毛乌鸦成群结队地飞来，落在城市公园中心小树林那光秃的枝干上，灰白的眼瞳一动不动地盯着漫步走在公园里的那道颀长纤瘦的身影上。
被盯着的空芜仿若未觉，坐到干枯喷泉边上陈旧的长椅上，将一边手挂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悠闲地敲击着，口中轻哼起古老的歌谣：“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蓝天……”
略显低哑的嗓音在橘黄色的夕阳里飘散，令这本就荒凉破败的城市公园更添一丝寂寥之感。
不久后，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围拢而来，轻缓的歌声瞬间被淹没其间。
一列列丧尸涌来，将空芜包围。
吼！
随着领头丧尸一声吼叫，站在前排的十来只丧尸同时朝空芜发起攻击。
空芜“啧”了一声，从背后抽出一根铁棒，一棒就能将丧尸铁桶似的脑壳打飞。
对她来说，收拾几只丧尸不过眨眼功夫的事。
吼！
领头丧尸又一次发出进攻信号。
这一次朝空芜发起进攻的丧尸数量比前一次的多了一倍。
空芜却嫌它们磨叽，嘟囔了句“一起吧”，声未落，手上铁棒延伸至三米长，将力量异能灌注其中，朝四周挥舞几圈，近百只丧尸就被她如杂草般割除。
一时间，断肢与脑浆齐飞，恶心程度需打马赛克才能抹平。
空芜面不改色，作为一名强大的异能者战士，她早已习惯面对此种场面。
安静不过一瞬，低低的吼声又朝这里靠近。
丧尸正源源不断地朝这里赶来。
没过多久，密密麻麻的丧尸将整座公园围住，密不透风。
但这一次，它们并没有贸然攻击，只站在原地，似乎被什么控制住了。
丧尸大军包围之下，空芜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
她轻轻地转过身，抬眼，望向毗邻公园的那栋高楼。
仅剩主体架构的十五层楼板上，一只全身裹在黑色盔甲中的高大丧尸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双方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空芜突然咧嘴一笑，朝那边挥手，大声喊道：“空柳，你这家伙，迟到这么久，还不赶紧过来！”
高楼之上的丧尸在沉默片刻后，从十五楼上一跃而下，落到公园内，而后，沿着早已不像记忆里那般平整光洁的石板路缓缓朝空芜所在走去。
路边偶尔会出现两个小娃儿嬉笑玩耍的幻影，皆随着它前进的步伐一一破碎消失。
见它过来，空芜将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兴高采烈地招呼道：“来，一起坐。”
眼见对方一动不动，她目露疑惑之色，催促道：“坐呀。”
她索性伸手去拉它。
它盯着她伸过来的手，声音嗡嗡，问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她反问。
“感染。我早已沦为丧尸，而你，还是正常的人。”
“唔，怕还是怕的，毕竟我可不想当丧尸。但是，我不怕你，咱俩可是天下第一好的好朋友。”
“还是朋友？”
“当然。我保证，空柳永远是空芜最最最好的朋友！”
丧尸王空柳发出一声并不好听的嗡笑，顺着她拉扯的力道，慢慢坐了下来。
下一刻，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咔啦！
砰！
年久失修的长椅实在不堪重负，原地解体。
空芜和空柳一屁股坐到地上。
“噗哈哈哈！”空芜爆笑出声，“怪我，我都忘了，咱俩现在可不再是只有二三十斤的小屁孩了。”
她干脆往后一靠，倚在喷泉壁上，望向空中，放肆的笑容缓缓收起，人也变得安静起来。
空柳没动，坐在她身边，高大的身体仿若一座沉默的小山。
晚霞的余晖将尽。
“你不问吗？”空芜歪头看向身旁。
“不需要。我知道你的目的。”空柳回答的声音毫无起伏。
“你知道？”被看穿目的空芜半点不慌，反而稀奇地问：“那你还敢来赴约？”
“我们很久没见了。”
空芜怔了一下，失神道：“是啊……”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像朋友一样地见面。
这些年里，他们只曾作为人类阵营的最强刀锋与丧尸阵营的核心首脑，在战场上刀兵相见。
“其实——”空芜鼻子突然一酸，“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笨。”
“你快哭了。”
“才没有。”空芜扁了扁嘴，坚决否认，“我从小就不爱哭，你才是那个爱哭鬼。”
“你希望我死？”空柳又问。
“那个……”空芜尴尬地挠头，却不否认，“我也一起，咱俩一起死，你不孤单，呵呵……这样，你心里会不会好受点？”
空柳没有回答，安静片刻后，它说：“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手抬起，很快又落下。
“还是不了。你会被感染。”
空芜却一把将自己的防护面罩扯下，露出一张神采飞扬，充满活力的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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