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叶的叶脉刚画到一半,林溪的笔尖顿了顿。她发现江翊正站在窗边,手里拿着本物理练习册,目光却没落在题目上,而是黏在她摊开的新画本上。晨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里像落了星子。
“香樟叶上的水珠,像你画的绿色太阳。”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了画里的人影。
林溪的笔尖一抖,铅笔在叶梗处划出个小弯,像根被风吹歪的小草。她懊恼地抿抿嘴,刚要拿橡皮,却被他按住手腕——他的指尖还贴着草莓创可贴,蹭得她的皮肤有点痒。
“别擦,”他说,目光落在那个小弯上,“像在鞠躬的叶子,比直挺挺的更可爱,像在跟画里的人影打招呼。”
她低头看画,果然,那个意外的小弯让香樟叶多了点灵动,像被风吹得弯下腰,正对着水珠里的人影点头。窗外的香樟树突然落下几朵小花,白色的花瓣飘到窗台上,像画里掉出来的星星。
“我奶奶说,香樟花的香味能记很久,”江翊捡起花瓣,轻轻放在她的画本旁,“就像有些画,看过就忘不掉。”
林溪的心跳像被花瓣挠了下,痒痒的。她想起旧画本里那些皱巴巴的画,突然明白,原来不完美的痕迹里藏着更深刻的记忆——被雨水泡过的绿色太阳,晕开围巾的三花猫,还有这朵突然落下的香樟花,都会变成很久以后想起时,依然会笑的小秘密。
苏晓晓抱着作业本经过,瞥见画本上的花瓣,突然“嗷”了一声:“你们这是在画‘花瓣传情’吗?比陆知行的水陆坦克浪漫一百倍!”
陆知行正好从旁边跑过,听见这话立刻凑过来:“什么坦克?我的潜水艇才厉害,能在画本里开!”说着就要拿树枝在画本上画螺旋桨,被江翊一把按住肩膀。
“别碰,”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会弄脏画。”
陆知行撇撇嘴,嘟囔着“不就是张破画”跑开了。苏晓晓冲林溪挤挤眼,做了个“加油”的口型,转身追着陆知行去了。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晨光透过香樟叶的缝隙落在画本上,把花瓣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根细细的线,一头连着香樟叶,一头连着歪脖子树书签。
“其实……”江翊突然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台上的香樟花,“上次在图书馆,你画的向日葵,我很喜欢。”
林溪的脸颊热起来,像被阳光吻过。她翻开新画本的第二页,飞快地画了朵向日葵,花盘画得圆圆的,像张笑脸,花瓣上画了颗小小的草莓,和他的创可贴呼应着。
“送给你,”她把画本往他面前推了推,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补上次被水泡的那朵。”
江翊的眼睛亮起来,像突然被点燃的星星。他小心翼翼地撕下那页画,夹进自己的物理练习册里,动作轻得像在拿易碎的玻璃。夹好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来,里面是枚银杏叶形状的书签,金属做的,叶脉清晰得像真的,叶柄处挂着颗小小的草莓吊坠。
“这个给你,”他把铁盒塞进她手里,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比梧桐叶结实,不会被水泡坏。”
林溪捏着冰凉的金属书签,指尖却烫得像揣了团火。书签的背面刻着行小字,是用激光打的,细得几乎看不见:“你的画,比星星还亮。”
她抬头看向江翊,他正望着窗外的香樟树,嘴角弯得像新月,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落了层金粉。那一刻,林溪突然觉得,掉在雨里的画本,其实是个温柔的意外——它让藏在画里的心意浮出水面,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干净得能看见每一颗星星。
上课铃响时,林溪把金属书签夹进新画本,正好压在那朵香樟花上。她低头翻开旧画本,看见那些皱巴巴的画纸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突然拿起铅笔,在扉页上写了行字:
“有些画会被雨水打湿,但喜欢不会。”
写完后,她偷偷看了眼斜前方的江翊,他正低头看着物理练习册,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那页夹着向日葵的纸,在练习册里像颗偷偷藏起来的小太阳。
窗外的香樟树又落下几朵花,白色的花瓣飘啊飘,落在林溪的画本上,像给这个春天,盖了个甜甜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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