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林溪把空了的红花油瓶洗干净,瓶身的绿色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像块被打磨过的玉。她用清水冲了三遍,又用纸巾擦了擦瓶口的螺纹,把残留的药味都擦掉了,现在闻起来只有淡淡的玻璃味,混着点香樟叶的清。她看见江翊正在帮陆知行把自行车扛上台阶——陆知行的脚踝还是不能负重,站在台阶下指挥,像个发号施令的小将军,车座上的海绵被苏晓晓换成了新的,上面绣着片香樟叶,是林溪中午偷偷绣的,针脚歪歪扭扭的,倒也能看出是片叶子。
“江翊!”林溪突然喊了声,声音在香樟树下荡开圈涟漪,惊起几片叶子,“谢谢你的红花油,我的肩膀不疼了。”
他的耳朵又红了,像被夕阳吻了下,手在车把上攥了攥,红布条在风里飘了飘,像条害羞的小尾巴。“没事,药店里买的,不贵,”他的目光落在林溪的素描本上,那道笔直的香樟树干正对着他,页脚还露出点揉皱的痕迹,是早上着急塞抽屉时弄的,“你的画……比昨天直多了,像棵正经的树了。”
陆知行突然举起相机,“咔嚓”声把这幕装进了镜头,闪光灯晃得人眼睛发花。“这张叫‘红花油与香樟树’,”他得意地晃了晃相机,屏幕上江翊的耳朵红得像颗草莓,林溪举着素描本笑,背景里的香樟树影歪歪扭扭,“故事集里必须有这张,证明江翊的默默关心,比陆知行的吵吵闹闹还管用!”
苏晓晓笑着去抢相机,两人围着自行车追逐,陆知行的书包甩来甩去,恐龙挂件撞到车铃,发出“叮铃”的响,像首快乐的歌。林溪的肩膀在夕阳下轻轻动了动,一点也不疼了,她甚至能抬手够到头顶的香樟叶,叶子边缘有点扎手,像在提醒她这不是梦。风卷着香樟叶的味道吹过来,带着点红花油的辛辣,像把裹了糖的小辣椒,辣得人舌尖发麻,心里却甜甜的。她摸了摸书包里的绿色小瓶子,瓶底还沾着点药渣,像藏了个小小的秘密,要等很久以后,才会慢慢说给时光听。
这一周的红花油像颗沉默的糖,藏在每天的细节里,甜得不动声色。
周一早上,林溪发现抽屉里多了包棉签,包装上印着“无菌”字样,是江翊放的,他大概是看见她昨天用手直接蘸药,怕弄脏了伤口。棉签的木杆很光滑,不像校门口小卖部卖的那样扎手,林溪用它蘸着药往肩膀上涂,果然干净多了,药渣都被棉签带走了,像群被赶走的小坏蛋。
周二的素描本里夹着片香樟叶,叶面上用铅笔写着“揉的时候顺时针转,比逆时针管用,我妈说顺着血管揉才舒服”,字迹清秀得像他画的透视线,笔画间还留着点橡皮擦掉的痕迹,大概是写错了又改的。林溪照着顺时针揉,果然比昨天更舒服,像跟着什么指引在走,连香樟叶的脉络都像是张地图,指着温柔的方向。
周三她的水杯里总飘着片菊花,是江翊从家里带来的,说“红花油火气大,配点菊花败火”。菊花在水里舒展的样子,像朵慢慢打开的话,花瓣黄得发嫩,泡出的水带着点甘,喝下去喉咙里凉凉的,正好中和了药味的辣,林溪喝了半杯,才发现杯底还沉着颗冰糖,是江翊偷偷放的,像颗藏在水底的星星。
周四放学时,她的自行车座被调高了点,车把上还缠了圈新的防滑带,蓝白相间的条纹,是她喜欢的颜色。苏晓晓说是江翊弄的,“他中午特意绕到车棚,蹲在你自行车旁摆弄了半天,陆知行喊他去吃冰棍都没理,说‘调不好车座,林溪骑车又得抻着肩膀’”。林溪试着骑了骑,车座高度正合适,不用弯腰也不用踮脚,像被什么人量身定做的。
周五的美术课上,林溪的素描作业得了优,美术老师在评语里写“透视精准,像被春风吹直的树苗,充满生机”,她看见江翊的嘴角悄悄往上扬了扬,像朵没完全绽开的花,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只有苏晓晓注意到他把铅笔转得更快了,像在掩饰什么开心。
夕阳把香樟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时,林溪把洗干净的红花油瓶放进了故事集的收纳盒里。盒子里还躺着陆知行的恐龙拖鞋尾巴(上次掉了捡回来的)、苏晓晓缝布贴的红线(剩了点没用完)、林溪自己画的香樟叶(第一次画直的那张),现在又多了个绿色的小瓶子,像颗沉默的星,和其他的宝贝挤在一起,把这段日子的温柔,都收进了时光的褶皱里。瓶身被阳光照得透亮,能看见里面残留的药渣,像撒了把碎金子,在阴影里闪着微光。
陆知行举着相机拍收纳盒时,苏晓晓突然指着瓶底的药渣说:“你看,这些碎屑像不像星星?江翊肯定是故意留着的,想让林溪每次看到都想起他,比写情书还浪漫!”江翊的脸瞬间红透了,像被夕阳泼了盆红颜料,伸手去抢相机,却被陆知行灵活躲开,相机“咔嚓咔嚓”连响了好几声,把他红着脸的样子、苏晓晓笑得弯腰的样子、林溪捏着绿瓶子发呆的样子,都装进了镜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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