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都长这么高了，越来越亭亭玉立了。”姑姑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却冷淡得没有一丝温度，“你爸让我来看看你，顺便参加明天的家长会，免得别人说我们林家没人管你。”她的目光扫过林溪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眉头皱了起来：“怎么穿得这么旧？袖口都磨毛了，你妈没给你买新衣服吗？也太不会照顾孩子了。”
林溪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红痕：“校服不用经常换，能穿就好。”姑姑却不依不饶，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女孩子要懂得打扮自己，不然同学会笑话你的。对了，你爸妈离婚的事，班里同学知道吗？可别让人背后说闲话，我们林家丢不起这个人。”
“姑姑！”林溪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圈泛红，“这里人多，我们进去说吧，去办公室说。”姑姑却用力甩开她的手，声音陡然拔高，故意让周围的人都听到：“怕什么？离婚又不是丢人的事！倒是你，学习怎么样？这次期中考试考了多少名？可别给我们林家丢脸……”
走廊里渐渐有人驻足围观，指指点点的目光像无数根细针一样扎在林溪身上。她窘迫地低下头，能感觉到脸颊烫得惊人，眼角的余光看到陆知行和苏晓晓站在教室门口，表情担忧又愤怒，江翊则站在窗边，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看不清眼神。那些被她拼命隐藏的秘密，那些小心翼翼守护的尊严，就这样被姑姑当众揭开，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
“我们去办公室说吧，老师找我还有事。”林溪拽着姑姑的袖子，指尖冰凉得像冰块。姑姑却再次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要走：“算了，跟你也说不通，明天家长会我再来，你自己好好表现，别给我丢人。”她走到楼梯口又回头，声音压得很低，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清：“对了，别告诉你爸我来看过你，他最近心情不好，别让他烦心。”
林溪站在走廊里，看着姑姑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嗡嗡地钻进耳朵里。她的脸颊烫得像火烧，眼眶却干涩得流不出眼泪，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淡淡的血腥味，才感觉到一丝真实的疼痛。
“林溪！”苏晓晓跑过来一把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别听她的！她根本不懂你！她就是故意的！”陆知行站在她身前，像一堵墙挡开围观的同学，对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瞪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说话吗？再看把你们眼睛挖出来！”江翊则递过来一张纸巾，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去操场走走吧，那里没人，会舒服点。”
操场的草坪刚浇过水，带着湿润的青草香，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新气息。林溪坐在看台上，把脸深深埋在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苏晓晓坐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姑姑怎么能这样说话？太过分了！一点都不考虑你的感受！”陆知行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圈圈，气鼓鼓地说：“早知道刚才就该拦住她，不让她说那些话，看她那嚣张的样子就讨厌！”
江翊坐在旁边的台阶上，手里转着一支林溪刚才掉落的铅笔，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爸妈也离婚了。”这句话像一道惊雷，让林溪猛地抬起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手背上。江翊看着远处的篮球架，声音很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们总是吵架，家里的东西摔得乱七八糟，后来就分开了。我跟着爸爸过，他工作很忙，很少回家，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有时候我自己煮面条吃。”
“真的吗？”林溪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经历这些。江翊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刚捡的槐树叶递给她：“你看树叶到了秋天都会落下，但明年春天还会再长出来。有些事看起来很糟，但总会过去的，就像冬天总会结束，春天总会来的。”
陆知行突然站起来，拍着胸脯说：“明天家长会我让我妈去！就说她是你远房亲戚，我妈最会演戏了，保证没人发现！”苏晓晓也举手：“我妈也可以！她最擅长扮演温柔阿姨了！上次我同学爸妈没来，都是我妈去的！”林溪看着他们认真又急切的样子，眼泪掉得更凶，嘴角却忍不住扬起温暖的笑意。
家长会当天，林溪走进教室时，惊讶地发现她的向日葵画被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画框周围还系着粉色的彩带和银色的星星装饰。张老师笑着走过来：“这是江翊提议挂的，他说你的画充满阳光，挂在教室里能让大家心情变好，同学们都说画得好呢。”林溪的目光扫过教室，陆知行的妈妈冲她温柔地挥手，苏晓晓的妈妈偷偷给她递来橘子糖，江翊的爸爸坐在后排，正温和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鼓励。
姑姑最终还是没来。但林溪站在讲台上介绍班级布置时，声音却格外响亮清晰。她看着台下一张张温暖的笑脸，突然明白：家人不一定要有血缘关系，那些愿意陪你哭、陪你笑、在你需要时挺身而出、陪你面对风雨的人，才是真正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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