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已定,再无退路。
陆小龙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蜷缩在岩石阴影下、气息微弱的陌生军官,心中那份混杂着恐惧、算计和一丝未泯良知的决定,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被更紧迫的现实压力所取代。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是行动的时候。
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高烧像无形的火焰舔舐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撕裂般的疼痛,喉咙干渴得仿佛能摩擦出火星。饥饿感不再是胃部的痉挛,而是一种弥漫全身的、掏空灵魂的虚弱。但他知道,岩石下的那个人,情况比他更糟,时间更为紧迫。
“水……必须先找到水……” 这个念头成了支撑他行动的唯一支柱,不仅为了自己,更为了那个刚刚被他纳入“责任”范围的陌生生命。
他深吸一口潮湿闷热的空气,这动作本身都几乎耗尽了他残存的气力。他开始行动,动作缓慢、僵硬,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竖起耳朵捕捉任何异常声响——追兵、野兽,或是其他未知的危险。丛林依旧死寂,只有偶尔滴落的水珠和不知名昆虫的嗡鸣,但这寂静反而更令人心悸。
他首先需要容器。目光扫过周围,最终落在几片宽大的、类似芭蕉叶的植物叶子上。他挣扎着爬过去,用那把他视若珍宝的砍刀(从吴登手下缴获或之前找到的),费力地割下两片相对完整、韧性较好的叶子。他的手颤抖得厉害,简单的切割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
接着,他需要相对干净的水。记忆指向之前逃亡时路过的一条小溪,距离不算太远,但以他现在的状态,这段路无异于长征。他咬紧牙关,将一片大叶子粗糙地卷成锥形,用细藤蔓勉强扎住口,做成一个简陋的容器。另一片叶子备用。
然后,他开始了此生最为艰难的一段爬行。不再是漫无目的的逃亡,而是有明确目标的前行,但这目标并未减轻痛苦,反而让每一寸移动都充满了刻骨铭心的煎熬。他用手肘和膝盖支撑身体,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双腿,在泥泞、碎石和盘根错节的植被间挪动。高烧让他的视线模糊,眼前的景物扭曲晃动,时而有黑影闪过。他只能依靠模糊的记忆和本能的方向感,朝着溪流的大致方向前进。
每前进一米,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和全身骨骼肌肉的抗议。伤口在摩擦中再次渗出血水,与泥污混在一起。汗水(或许是冷汗)浸透了他破烂的衣服,然后又迅速被丛林的湿气蒸腾,带走体内可怜的热量。几次,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但脑海中浮现出岩石下那张惨白的脸和微弱的呼吸声,一股莫名的力量又支撑着他抬起头,继续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听到了那微弱却如同仙乐般的潺潺水声!精神一振,他爆发出最后的潜力,加速爬行,拨开最后一丛灌木,一条清澈见底、宽度仅及膝的小溪映入眼帘!
那一刻的狂喜难以言喻。他几乎是滚落到溪边,将头埋入冰凉的水中,贪婪地、大口地吞咽着甘甜的溪水。水流过喉咙,滋润着干裂的黏膜,暂时缓解了那灼烧般的痛苦。他喝得太急,呛咳起来,但即便如此,也舍不得抬起头。直到感觉胃里被水填满,那股令人发狂的干渴才稍稍平息。
喝饱之后,他不敢耽搁。他迅速用那个树叶做的容器盛满清水。然后,他注意到溪边一种叶片粗糙、类似莎草的植物。回忆一闪,母亲似乎曾说过这种草可以用来擦洗东西。他扯下几把,又找到一块表面相对光滑的鹅卵石。这就是他所能找到的全部“工具”了。
盛满水的树叶容器很重,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搬运它又是一项巨大的挑战。他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住,像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开始艰难地原路返回。这一次,因为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手中的“希望”,回程似乎比去时稍微顺畅一点点,但身体的极度虚弱依然让这段路充满痛苦。
当他终于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爬回那块巨岩下时,几乎虚脱。他第一时间看向那个军官。对方依旧昏迷,呼吸似乎比之前更加微弱。
陆小龙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他跪坐到军官身边,放下水容器。现在,进行第二步:清创。
他深吸一口气,定睛观察军官的伤口。主要集中在左肩和腹部。包扎的破布已经被黑红色的血污浸透板结,散发出淡淡的腐败气味。伤口周围红肿不堪,显然已经严重感染。
陆小龙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不处理这些感染,这个人必死无疑。
他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尝试解开那些被血粘住的布条。布条与皮肉粘连,稍一用力,昏迷中的军官便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呻吟,身体也轻轻抽搐了一下。陆小龙吓得停住手,冷汗直冒。他定了定神,改变策略。他先用树叶容器里的水,慢慢地、一点点地滴在粘连处,试图软化血痂。
水珠落在干涸的血污上,慢慢浸润。陆小龙极有耐心,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待布条稍微软化后,他用指甲(他的指甲也因为营养不良和劳作而破损不堪)和那块粗糙的莎草叶,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剥离布条。这个过程缓慢而折磨人,既要避免造成二次伤害,又要对抗内心的紧张和看到狰狞伤口时的不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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