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餐一顿烤兔肉带来的满足感,如同温暖的潮水,暂时淹没了陆小龙长久以来被饥饿和恐惧占据的身心。胃里有了实实在在的食物,身体里仿佛重新注入了力量,连带着精神也振奋了许多。更重要的是,这次成功的狩猎,不仅仅是一次果腹,更是一次证明——证明岩坎传授的知识是有效的,证明他陆小龙有能力学会并运用这些知识,证明他们在这片残酷丛林中的生存几率,正在一点点地提高。
夜色再次降临,岩缝外虫鸣唧唧,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悠长嚎叫,提醒着他们依然身处险境。但岩缝内,气氛却比以往任何一晚都要松弛。一小堆篝火(经过精心掩蔽,只留微光)驱散了部分寒意和黑暗,也带来了一种近乎奢侈的安心感。
岩坎的精神似乎也因这顿难得的肉食而好了不少。他靠坐在岩壁旁,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伤口仍不时作痛,但眼神中的疲惫和涣散已大为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属于久经沙场者的深邃光芒。
陆小龙仔细地将最后一点兔肉撕成细条,递给岩坎。岩坎慢慢咀嚼着,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回忆。
短暂的沉默后,陆小龙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翻腾已久的好奇与渴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教官……SNLA……你们真的在和吴登那样的人打仗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轻轻插入了一把尘封已久的锁。
岩坎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陆小龙年轻而充满求知欲的脸上。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既坚毅,又带着一丝沧桑。
“吴登?” 岩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那是一种对敌人极度蔑视的表情,“他不过是一条吠得比较凶的看门狗,替真正的主人看守着这片流淌着毒液和鲜血的罂粟田罢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开始为陆小龙揭开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更加庞大和黑暗的世界图景。
“SNLA,掸邦民族军。我们为之战斗的,不是一个吴登,也不是某一个军阀。” 岩坎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岩壁,看向了更广阔的天地,“我们战斗的对象,是让吴登这种人能够存在的整个体系。是那些靠毒品攫取暴利、用武器奴役人民的跨国毒枭网络;是那些对这片土地上人民的苦难视而不见、甚至暗中纵容以换取自身利益的缅甸军政府高官;是那些将我们世代居住的家园变成战场和毒源的、来自远方的贪婪目光。”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陆小龙的心上。他以前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家庭的悲欢、工头的皮鞭和吴登的凶残。此刻,岩坎的话却像在他面前猛然推开了一扇窗,让他看到了窗外更加汹涌澎湃、也更加复杂危险的惊涛骇浪。
“我加入SNLA快十年了。” 岩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回忆的缥缈,“见过太多像你一样的年轻人,家被毁了,亲人被杀死了,除了拿起枪,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讨回公道。”
他顿了顿,似乎在筛选那些血与火的记忆片段,挑选一些能够说明问题,又不至于吓到眼前这个少年的经历。
“记得我第一次参加真正的战斗,是在一个靠近泰国的山谷里。我们得到情报,坤沙集团的一支大型马帮要经过那里,运送足足半吨重的海洛因。” 岩坎的语气平静,但陆小龙能想象那背后的惊心动魄。
“我们当时只有两个排的兵力,装备简陋,大多是老旧的步枪。而对方,有将近一百人,装备精良,还有重机枪押运。”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我们就埋伏在山谷两侧的密林里,一动不动地趴了整整一天一夜,蚊子、蚂蟥……什么都有。”
“第二天中午,马帮出现了,长长的队伍,骡马背上驮着的,都是足以让成千上万户家破人亡的白色恶魔。” 岩坎的眼神锐利起来,“队长一声令下,战斗打响了。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子弹那么密集地从头顶飞过,第一次看到火箭弹爆炸掀起的泥土和残肢……”
他的描述并不夸张,却极其真实,充满了细节:枪管烫得无法握持时用尿降温的窘迫;身边战友中枪倒下时的闷哼;冲锋时踩在泥泞和血水里的触感;以及最后,以惨重代价成功炸毁毒品、迫使马帮溃散后的,那种混合着胜利喜悦和失去同伴痛苦的复杂心情。
“那一次,我们死了七个兄弟,伤了十几个。但截下的毒品,可能拯救了成千上万个远在都市里、对此一无所知的家庭。” 岩坎的声音低沉下去,“代价很大,但……值得。”
陆小龙听得完全入了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他仿佛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枪声,闻到那硝烟和血腥混合的气味,看到那些在丛林中浴血奋战的身影。这与他想象中的报仇雪恨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更加宏大、也更加残酷的斗争。
岩坎又断断续续地讲了其他几次经历:在雨季的泥泞中急行军数日,突袭一个政府军的哨所,夺取弹药补给;与背信弃义的当地小军阀周旋、谈判、甚至火并;深入敌占区侦察,目睹被毒品和战争摧残的村庄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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