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岩坎精准的方向指引和陆小龙日渐熟练的丛林跋涉下,两人沿着山脊线艰难前行了整整一天。日落时分,他们抵达了一处高耸的悬崖边缘。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却让陆小龙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一条宽阔而湍急的大河,如同一条咆哮的巨蟒,在深深的峡谷底部奔腾而过。河水浑浊,泛着黄褐色的泡沫,撞击在河中嶙峋的巨石上,发出雷鸣般的轰响,溅起数米高的浪花。两岸是近乎垂直的峭壁,植被稀疏,难以攀爬。峡谷上空,狂风呼啸,卷起冰冷的水汽,扑打在脸上,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通往SNLA控制区方向必须跨越的一道天堑。
“就是……这里了。” 岩坎的声音在风声中显得微弱,他靠在崖边一棵被风吹得歪斜的树上,凝重地俯视着下方令人眩晕的河谷,“雨季……水太大……平时……有藤桥……现在……肯定冲毁了。”
陆小龙放下岩坎,小心翼翼地探头向下望去,巨大的落差让他一阵头晕目眩。河水的咆哮声震耳欲聋,仿佛在宣示着大自然的绝对权威和无情。
“教官,这……这怎么过去?” 陆小龙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背着伤员,徒手攀爬这样的峭壁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汹涌的河水更是看一眼就让人心生畏惧,一旦被卷进去,瞬间就会被吞没。
岩坎没有立刻回答,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仔细地扫视着对岸的峭壁和脚下这片悬崖的每一个细节。他在寻找,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峡谷间的风越来越冷,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
“看那边……” 良久,岩坎忽然抬起手指向河流下游大约一里外的一处拐弯,“那里……崖壁有个凹陷……水流冲击……形成回流……可能……有浅滩或者……堆积的树干。”
陆小龙极目远眺,果然看到在那个拐角处,水流似乎相对平缓一些,岸边隐约能看到一些被洪水冲积下来的乱木和杂物。
“但要从这里……下到那边……路很难走。” 岩坎喘了口气,眉头紧锁,“而且……就算到了……也要看运气。”
没有别的选择。这是唯一可能通行的地段。
“走吧!教官!” 陆小龙咬紧牙关,再次背起岩坎。希望虽然渺茫,但总好过在原地等死。
接下来的路程,比之前任何一段都要艰险。根本没有路,他们只能在陡峭的斜坡上,抓着裸露的树根和凸起的岩石,一点点向下挪动。陆小龙必须万分小心,每一次落脚都要踩实,每一次抓握都要用尽全力,因为他背上背负着两个人的重量和希望。尖锐的岩石划破了他的手掌和膝盖,鲜血混着汗水,但他浑然不觉疼痛,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脚下。
岩坎伏在他背上,尽量保持身体稳定,减少他的负担,同时用微弱的声音不断提醒:“左边……有落脚点……”“抓那根藤……试一下结实不……”“慢点……重心放低……”
好几次,陆小龙脚下一滑,碎石哗啦啦地滚落深渊,他全靠惊人的反应和爆发力,死死抓住岩缝或树藤,才勉强稳住身形,惊出一身冷汗。岩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始终没有发出惊呼,只是用更简洁的指令帮助陆小龙稳定情绪。
当他们终于踉踉跄跄地来到岩坎所说的那个河湾处时,天色已经几乎完全黑了下来。河水的声音在这里似乎小了一些,借着最后的天光,他们看到岸边确实堆积着大量被上游冲下来的枯木、竹子和各种杂物,形成了一个临时的、很不稳定的“滩涂”。河水在这里形成一个漩涡回流区,水流相对平缓,但依然很深很急。
“找……找粗的……长的……木头。” 岩坎指示道,声音已经虚弱不堪。
陆小龙将岩坎小心地放在一堆相对干燥的浮木后面,自己则蹚着齐膝深、冰冷刺骨的河水,在堆积物中艰难地搜寻。他找到几根粗长的竹子和一段看似结实的原木,试图将它们捆绑在一起,做成一个简易的木筏或浮具。
然而,水流的力量超乎想象。他刚把几根木头拖到水边,一个浪头打来,就差点将木头卷走。他拼尽全力才拉住,自己却差点被带倒。
“不行……水流太急……扎不牢……” 陆小龙喘着粗气,感到一阵无力。没有工具,没有时间,仅凭人力几乎不可能在这样湍急的水流中制作出能承载两人的渡河工具。
就在这时,岩坎的目光落在了河湾上游不远处,一株从峭壁石缝中顽强生长出来的巨大藤蔓上。那藤蔓有水桶粗细,不知生长了多少年,像一条巨蟒般垂落下来,末端恰好浸在汹涌的河水中,随着水流剧烈地晃动。
“那根……老藤……” 岩坎的眼睛猛地亮起最后一丝神采,“试试……它……够不够结实……能不能……荡到对岸去!”
陆小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一惊。那根老藤看起来确实粗壮,但对岸的峭壁光滑潮湿,几乎没有落脚点。一旦藤蔓不够结实,或者荡过去的力度、角度稍有偏差,他们就会直接掉进滚滚激流中,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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