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接待室的荧光灯发出嗡嗡的低鸣,李静的手指在微凉的金属椅扶手上反复摩挲。她身上那件灰色西装外套还沾着老城砖缝里的白灰,林悦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她将脸埋在掌心,指缝间漏出压抑的抽气声。桌上的玻璃杯已经空了三次,水渍在桌面上洇出蜿蜒的痕迹,像幅未完成的地图。
李女士,我们需要再确认一次。林悦将笔录本推到她面前,钢笔在指间转了半圈,你说收到莫鸿的短信是在周三晚上七点十分?李静的肩膀猛地一颤,抬起头时,林悦才发现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是七点十分,分秒不差。她从手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张屏保照片——逆光中的古建筑飞檐,边缘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这条短信我没删,你们可以看。
短信内容只有七个字:想见最后一面。发送时间确实是案发前十二小时,发件人号码归属地显示为城郊的废弃信号塔。技术科的同事说这个号码三天前刚开通,除了这条短信,没有任何通讯记录。林悦的目光落在李静紧握手机的指节上,那里泛着不正常的青白。你当时为什么没回复?
我不敢。李静突然提高了音量,又猛地咬住下唇,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十七年了,林警官,我们十七年没说过话。他突然发来这句话,你不觉得瘆人吗?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手机壳边缘,那里印着朵模糊的鸢尾花,和莫鸿画室里找到的那枚标本惊人地相似。接待室外传来文件柜开合的声响,李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林悦注意到她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有圈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细韧的东西勒过。你最后一次见莫鸿是什么时候?
2001年冬天,在画展门口。李静的喉结动了动,他的《冰封森林》开展,我刚好路过。他站在画前,背对着我,像座结冰的山。她突然笑了声,笑声里裹着碎玻璃似的碴子,那天我穿了件红大衣,想让他在人群里一眼看到我。结果他直到闭馆都没转过身。
林悦翻开莫鸿的画展记录,2001年那组《冰封森林》全是冷色调,画中所有树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像是在躲避什么。苏然昨天发来消息说,在其中一幅画的树洞里,发现了用红色颜料点的三个小点,位置正好对应李静当时站着的展台。你知道他有个秘密画室吗?林悦观察着李静的表情。
李静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西装纽扣。他总说艺术家需要两个灵魂,一个用来生活,一个用来埋葬。她低头盯着桌面的划痕,那些交错的线条像幅抽象的地图,我们结婚时,他在阁楼隔出间小画室,墙壁上贴满我的设计草图。他说那里是我们的第三个灵魂。说到两个字时,她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林悦想起民政局的档案,他们的婚姻登记照片上,李静穿着白衬衫,领口别着支画笔,莫鸿的西装口袋里露出半张建筑图纸的边角。照片边缘有处折痕,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案发当晚你在哪里?在指挥部改图纸。李静调出手机里的工作记录,屏幕亮度突然刺痛了她的眼睛,老城改造项目到了关键期,整个团队都在通宵加班。监控应该能拍到我。她顿了顿,补充道,大概十一点左右,我去楼道抽烟,看到西边的夜空红了一片,还以为是谁家放烟花。城西正是秘密画室的位置,消防记录显示那里的起火时间是晚上十点四十分。林悦翻开监控截图,十一点零七分确实有个穿灰色西装的身影站在指挥部的露台上,背对着摄像头,手里的烟蒂在黑暗中亮成颗孤独的星。莫鸿的画里总藏着密码,你懂吗?李静突然抬起头,眼里的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笔录本上,晕开小小的墨花,《雨夜站台》里那个撑伞的人,其实是用我的剪影改的。伞骨的弧度,和我设计的图书馆穹顶一模一样。她的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弧线,他故意把伞面画得歪歪扭扭,像要被风吹翻,其实是在说我总爱跟他犟嘴。
林悦想起苏然分析的色彩报告,那幅画的伞面用了七种蓝色,最深处的靛蓝里混着极细的金色粉末——那是李静设计图里常用的签名色。短信里说的最后一面,你觉得他想跟你说什么?
李静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她从手袋里掏出个锡纸包,里面是半块已经发硬的饼干。这是他当年追我时,总塞给我的那种。她捏着饼干的手指在发抖,他说艺术家的爱情就像这饼干,看着干巴巴,咬下去才知道里面有杏仁碎。饼干渣从指缝漏出来,像撒了把碎星星,离婚那天,我在他画室门口放了盒新的,他没捡。林悦的笔停在笔记本上,昨天去秘密画室现场勘查时,在烧焦的画架底下,发现了个变形的饼干盒,里面的饼干已经碳化,但锡纸包装上还能看出鸢尾花的图案。他为什么要画《雾中鸢尾》?林悦突然问。
李静的脸色瞬间褪成纸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西装内袋里掏出张泛黄的便签,上面是莫鸿的字迹:鸢尾花的花语是爱的使者,可它的根茎有毒。便签边缘有圈深色的水渍,像是被眼泪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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