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审讯室内,油灯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胡商萨保率先被带入。他身材高大,深目高鼻,穿着色彩鲜艳的锦袍,脸上带着惯有的、属于成功商人的倨傲。
“官爷,该说的我都说了。”萨保操着流利的官话,摊了摊手,神情有些不耐烦,“我与钱百万只是生意往来,那晚在忘忧阁谈完一笔皮毛生意,我便离开了。他有他的乐子,我岂会知晓?”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从现场发现的、用油纸包着的西域香料袋,轻轻放在桌案上,然后静静地观察着萨保。
萨保的目光在香料袋上停留了一瞬,瞳孔有微不可察的收缩,但随即恢复自然:“哦,这是我的香料袋,想必是那日不慎遗落。这有何问题?”
“不慎遗落?”陈默语气平和,“着香料袋是在死者暴毙的包厢外,走廊的花瓶后面发现?看来萨保先生离开时,似乎很匆忙。”
“当时内急,脚步快了些,掉落东西有何奇怪?”萨保反驳道,但语气已不似最初那般笃定。
陈默不再纠缠香料袋,转而问道:“你说你离开时,是四更天?”
“没错!坊间的更鼓听得清清楚楚!”萨保立刻回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陈默点了点头,示意衙役将萨保带下。他没有继续追问,这让一旁的赵虎有些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是商人孙礼。他体型微胖,面色蜡黄,眼神躲闪,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陈捕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孙礼带着哭腔,“钱兄与我虽是合伙人,但近日……近日因账目有些龃龉,我那晚心中不快,喝了几杯便先行离开了,我走的时候,钱兄和萨保都还好好的啊!”
“你离开时是几更?”陈默问。
“三……三更刚过吧?对,是三更鼓响后不久。”孙礼回忆道。
陈默同样没有多问,便让他离开了。
“陈头儿,这就问完了?”赵虎疑惑道,“这两人说法对不上啊!一个说四更走,一个说三更走,必有一人在说谎!”
陈默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锐利:“他们可能都没有说谎,或者说,他们都以为自己说的是实话。
“都没有说谎?”赵虎更糊涂了。
“关键在于鬼市的更鼓。”陈默转过身,“赵虎,你去查一下,案发当晚,鬼市的更鼓可有异常?打更人是谁?附近可有人听到不寻常的动静?”
赵虎领命而去。陈默则再次摊开鬼市的地图,目光落在忘忧阁及其周围建筑上。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那条复杂的屋顶线,那里是他在现场窗外看到的方向。
现代刑侦经验告诉他,时间证言是突破口。
第二天一早,赵虎带回了关键信息:“陈头儿,问到了!那晚鬼市的更夫老周头证实,四更天的时候,他的梆子不小心掉进水里,哑了半晌,他是用铜锣勉强代替,混乱中可能比平时晚了一刻钟。而且,有附近摊贩说,大概在三更与四更之间,好像听到过一阵短暂的、有点乱的更鼓声,但很快停了,没人在意。”
“有点乱的更鼓声……”陈默眼中精光一闪,“这就对了。”
他立刻提审了忘忧阁的侍女和当晚在附近值守的鬼市护卫。分开询问,重点只有一个:案发当晚,听到每一阵更鼓声时,各自在做什么,看到萨保和孙礼又是在什么时辰。
询问结果印证了他的猜想。侍女回忆,孙礼确实是在一阵清晰的更鼓声(三更)后不久离开的。而护卫则记得,萨保离开时,他刚好听到一阵“有点别扭”的打更声(老周头梆子掉水里那次),当时他还嘀咕了一句。
“有人在利用更鼓的时间差,制造不在场证明。”陈默对闻讯赶来的裴明月说道,“凶手真正的作案时间,是在三更之后,四更之前的那段‘时间缝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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