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搜查周永在乐坊的住处,成了当务之急。这一次,陈默亲自带队,进行了地毯式搜查。
住处狭小简陋,陈设简单,几乎一览无余。同住的乐工证实,周永并无太多私物。
然而,在检查他常用的那把琵琶时,陈默发现了异样。琵琶的共鸣箱内壁,有一处细微的划痕,像是反复摩擦所致。他轻轻敲击箱体,声音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滞涩。
他小心地卸下琵琶的背板,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一个极薄的、用油纸包裹的硬物,紧紧贴在箱体内侧。
取出打开,里面并非金银,而是几张折叠的纸条。上面用细密的笔迹,记录着一些看似无关的数字、符号,以及几个零散的词语——“金风”、“玉露”、“子时三刻”、“临水殿东角门”。
“这是……暗号?”赵虎凑过来,看得一头雾水。
裴明月接过纸条,仔细端详,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些词语,不像寻常通信。‘金风玉露’……倒像是某种行动的代称。时间和地点,都与芙蓉园案吻合。”
陈默指着那些数字和符号:“这更像是一套密码。周永,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乐师,他很可能是一名传递信息的细作!”
乐师周永细作身份的暴露,让案件性质再次升级。陈默与裴明月不敢怠慢,立刻将发现禀报了坐镇调查的吴王。
吴王看着那几张作为密信的纸条,面沉如水,久久不语。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捕头,”良久,吴王才缓缓开口,目光如实质般压在陈默身上,“你可知,此事若宣扬出去,会在朝堂掀起何等风浪?”
“卑职只知,真相关乎太子安危,关乎国本。”陈默不避不让。
吴王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宫墙之内,有些真相,未必是你能承受的。有些人,也未必是你能动的。”
这话语中的深意,让陈默和裴明月心中俱是一凛。
“此事,到此为止。”吴王将纸条收起,语气不容置疑,“周永是被宫外歹人所害,芙蓉园宫女彩袖乃不慎误触毒物。案情已明,不必再查。相关卷宗,全部封存。”
就此为止? 陈默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被裴明月在身后轻轻拉了一下衣袖。
“是,谨遵王爷钧旨。”裴明月垂首应道。
退出殿外,陈默眉头紧锁:“裴录事,为何……”
“吴王是在保你,也是在保全大局。”裴明月打断他,低声道,“细作潜入宫中,意图谋害太子,此事若公开,必引朝野震荡,人心惶惶。此刻强行深挖,只怕打草惊蛇,甚至引来更疯狂的报复。稳定,才可压倒一切。”
陈默沉默。他明白裴明月和吴王的考量,但这并非他信奉的正义。
回到京兆府值房,陈默摊开纸笔,并未撰写结案陈词,而是开始私下整理所有未被官方记录的线索:周永指甲缝里的黑色粉末,指尖上的细小伤口,那些无法破译的密码符号,以及吴王那句意味深长的警告……
他将那枚前朝玉佩放在案头,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诡异的缠枝花纹上。
“玄夜……”他低声自语。周永是玄夜的人吗?他们刺杀太子的目的何在?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还是有着更深远的目标?
官方调查被强行终止,但他个人的追寻,绝不会停止。对手以为掐断了所有线索,却不知道,黑暗中,已经有一双眼睛,牢牢锁定了他们模糊的轮廓。
他吹熄蜡烛,将自己隐入黑暗中,只有那枚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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