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集团顶层的会议室,空气里飘着昂贵咖啡的醇香,却压不住那份无形的紧绷。长桌一侧坐着苏清月和她的核心团队,另一侧是“蝰蛇动力”的代表。为首的是个笑容无可挑剔的中年男人,自称姓王。
“苏总,这是我们最新的财务尽调报告,以及初步拟定的合作框架。”王代表将一份厚重的文件推过桌面,纸张边缘切割得一丝不苟。“您可以看看,我们的诚意十足。”
苏清月微微颔首,沈冰接过文件,快速翻阅着法律条款部分,眼神锐利如鹰。叶墨染安静地坐在稍远些的位置,面前摊开着素描本,铅笔在指尖无声转动,目光偶尔扫过对方代表的脸,像是在捕捉某种无形的轮廓。
陈默坐在苏清月下手,面前也放着一份报告副本。他看起来像个带来旁听的年轻家属,只有微抿的嘴角泄露出一丝专注。
王代表侃侃而谈,声音圆滑。“贵公司的‘曙光’项目潜力巨大,我们非常看好。前期研发投入,我们愿意承担百分之七十。后续市场推广,蝰蛇的全球渠道可以全力配合。共享技术,共创未来嘛。”
条件优渥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陈默的指尖划过光洁的纸面。他没有去看那些宏大的合作愿景,而是将心神沉入脑海。【逻辑洞见】无声启动,像一台高精度扫描仪,掠过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
营收预测、资产结构、现金流分析……大部分数据逻辑严密,环环相扣,完美得像是教科书范本。王代表的声音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突然,他的目光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顿住。
那是研发费用支出的明细附录。一项项列支清晰,金额合理,与项目进度匹配。但在某一项特定原材料的季度采购费用占比上,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波动。第三季度的占比,比前两个季度低了零点三个百分点,而第四季度又略微回升,却仍未达到前两季度的平均水平。
幅度太小了,小到完全可以被归类为统计误差或季节性调整。
王代表正说到兴头上,“……所以我们认为,双方的合作是强强联合,必将……”
陈默抬起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对方的慷慨陈词。
“王先生,抱歉打断一下。”他拿起那份报告,翻到附录页,手指点在那个不起眼的数据上,“关于贵公司第三季度,K系列催化剂的采购费用占比,比前两季度下降了零点三。能了解一下具体原因吗?是找到了更便宜的供应商,还是生产工艺有了优化,降低了单耗?”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王代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他打了个哈哈,“这位是?”
“我弟弟,陈默。”苏清月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他对数据比较敏感。王先生不妨解答一下他的疑问。”
王代表迅速恢复了镇定,笑容重新挂上。“哦,这个啊,年轻人观察真仔细。确实是工艺上有个小改进,优化了催化剂的利用率,所以采购量略有下降。细节嘛,涉及一些商业秘密,不太方便透露。”
解释合情合理。
但陈默没有移开目光。【逻辑洞见】在他脑海中发出细微的蜂鸣。对方的反应太快了,快得像预先准备好的说辞。那零点三个百分点的波动,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意识里荡开了一圈不和谐的涟漪。
“原来如此。”陈默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只是合上了报告,“工艺优化是好事。”
王代表明显松了口气,重新堆起笑容,试图将话题拉回宏大的合作蓝图。
陈默不再说话,安静地坐在那里。只有他自己知道,脑海中的分析并未停止。他将那个微小异常与报告其他部分重新关联,试图寻找更多支撑或反驳的线索。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在看似完美的迷宫里,摸到了一块微微凸起的砖石。
会议在看似融洽的气氛中结束。王代表带着团队告辞,保证会尽快推进后续流程。
会议室门关上,只剩下自己人。
沈冰率先开口,语气凝重。“法律条文上依旧干净,但对方刚才那个瞬间的停顿,不自然。”
苏清月看向陈默,眼神里带着询问。“小默,你怎么看那个数据问题?”
陈默组织了一下语言。“单独看,那个波动完全可以解释。但放在这份过于完美的报告里,显得有点……刻意。像是为了让报告看起来更‘真实’,反而留下了一个不自然的痕迹。”他顿了顿,尝试描述那种感觉,“就像一幅临摹得几乎乱真的画,但有一处笔触的力道,下意识地流露出了模仿者的习惯。”
叶墨染停下手中的铅笔,轻轻开口。“他在说谎。”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笃定,“当小默问出那个问题时,他周围的‘颜色’短暂地紊乱了一下,从平稳的灰白色,变成了带着刺的暗黄色。”
苏清月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商业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对,现在弟弟和七妹的感知从不同角度印证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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