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石函劫
犍为郡城东十余里,深岩裂开一道幽谷,谷中藏着一座古旧道观。观里住着一位姓颜的老道士,他守护着殿中一只神秘的石函。这石函三尺多长,通体雕刻着鸟兽花卉,精美得如同天生,找不到一丝人工缝隙。石函紧锁,仿佛与石头长成了一体,凡人根本打不开。
当地人都知道一个传说:这是当年老子西行时,关令尹喜真人留下的宝物。真人飞升前,郑重将石函交给弟子,并留下严厉警告:“里面封存着天机符箓,万万不可打开,否则必有大祸临头!”这敬畏代代相传,石函成了犍为郡不可触碰的禁忌。
大唐大历年间,一位姓崔的青河人,来犍为郡做太守。崔太守性情刚硬,最恨装神弄鬼。上任那天,正赶上道场巡游,街上香烟缭绕,百姓跪拜如潮。崔太守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这景象,眉头紧锁,对随从冷哼:“尽是些蛊惑人心的把戏!”他一到府衙,就听说了尹真人石函的事,顿时拍案大笑:“哈!这不就是古人新垣平那套骗术吗?我倒要拆穿这谎言!”
第二天,崔太守就带着官吏和兵丁,直奔道观。颜道士早等在殿前,一身旧道袍在风里飘着。崔太守大步进殿,指着石函下令:“给我砸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神仙宝贝’!”
颜道士“扑通”跪倒,张开手臂护着石函,声音发抖:“使不得啊大人!这是尹真人遗物,仙家有训:‘开函者必遭大祸!’大人三思啊!”
崔太守一甩袖子,厉声道:“尹真人?都死了一千年了!骨头都化成灰了,哪还有什么石函?你们这些道士,不过是借它骗钱唬人!今天本官就要破除迷信!”他一把抽出身边卫兵的佩剑,寒光闪闪,喝道:“砸!”
兵丁架开哀嚎的颜道士。铁器叮叮当当地砸在石函的铜锁上,火星直冒,但那锁纹丝不动。
“没用的东西!”崔太守不耐烦了,夺过一把大铁锤,深吸一口气,抡圆了胳膊狠狠砸下——“当啷!”一声巨响,铜锁应声碎裂!石函上那条严丝合缝的缝隙,终于被蛮力撬开了一道黑暗的口子。
崔太守扔掉锤子,伸手进去一摸,掏出一卷发黄的古旧符纸。他展开一看,嗤笑起来:“不过是一卷鬼画符!哪有什么大祸?”他把符纸扬了扬,环顾四周,脸上尽是得意,“你们看!装神弄鬼,不过如此!”随从们也跟着尴尬地笑了,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松了。
崔太守心满意足,把符纸当作物证收好,又让人随便找了把新锁把石函挂上——那曾经坚不可摧的锁早已毁了。他轻蔑地看了一眼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颜道士,下令:“妖言惑众!把这妖道押回衙门,等候处置!”
当晚,崔太守在府衙书房看公文。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火光突然变成了诡异的青紫色。他抬头,正好看见墙上挂的一面铜镜。镜子里映出他的脸,却已扭曲变形——皮肤下像有无数小虫在蠕动,更可怕的是,镜中的“他”竟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绝非活人的、极其诡异的笑容!
“啊——!”崔太守魂飞魄散,惊叫着连人带椅摔倒在地。侍卫冲进来扶起他,他浑身发抖,指着镜子:“妖……妖怪!镜子里有妖怪!”侍卫们惊恐地看去,镜面光洁,映出的只有他们慌乱的脸和书房摆设,哪有什么异常?
崔太守惊魂未定,目光扫过书案——那卷从石函里拿出来的符箓,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在他看过去的瞬间,符纸上那些朱砂画的纹路,突然像活过来的血虫一样,在黄纸上疯狂地扭动、爬行!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狂呕起来,眼前发黑,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直冲头顶,瞬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崔府一夜鸡飞狗跳,请来的大夫都摇头叹气。太守高烧不退,嘴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话。消息像寒风一样刮遍了犍为郡,百姓们又惊又怕,纷纷涌向城外那座深山道观。道观前香火鼎盛,烟雾几乎遮住了山崖,人们跪倒一片,磕头声此起彼伏,没人再敢靠近殿中那只石函。那把草草挂上的新锁,在烛光下投下巨大晃动的影子,像一头蛰伏的怪兽。
颜道士已被放回观中。他默默站在石函前,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摸了摸石函上精美的鸟兽花纹,手指在那把新锁上停了一下,最终只是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身影慢慢消失在缭绕的香火烟雾里。
石函依旧锁着。
只是那道被强行撬开的缝隙里,一缕极淡、几乎看不见的青烟,幽幽地飘了出来,盘旋片刻,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没人知道它去了哪里。
人间有些界限,刻着“不可触碰”的铭文。那并非为了锁住好奇,而是为了警醒世人:当人执意用蛮力砸开未知的封印,所释放的,往往不是期待的真相,而是我们自己内心那深不可测、蠢蠢欲动的幽暗深渊。
2、石灰仙踪
大唐宝历年间,荆州有个姓卢的山人,常挑着担子,在白洑南的草市上贩卖烧朴(一种矿物)和石灰。他样貌寻常,混在贩夫走卒中毫不起眼,只是偶尔流露些奇异,叫人捉摸不透。比如,他有时会对着空无一物的墙角点头微笑,仿佛那里站着个看不见的老友;或者明明挑着重担,脚步却轻快得像踩在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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