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闸门轰然被这旋律撞开!画面瞬间拉回他三十八岁那年。独自一人开车去邻省出差,漫长的十小时高速。夜色如墨,车灯撕开前方的黑暗,困意像冰冷的潮水一阵阵袭来。为了提神,他烦躁地打开了音乐软件,随机播放到一个摇滚歌单。当《鲜花》那带着颗粒感的慵懒贝斯前奏响起,略带沙哑的男声如同低语般唱出第一句,像一根带着电流的羽毛,轻轻撩拨着他紧绷麻木的神经。
“我在黑暗里游荡,寻找着那束光……”
当时只觉得旋律特别,能提神。但当那句歌词清晰地唱出来:
> “我的心,我的心,整栋出租,处处都给你,种好的鲜花
> 治愈你的白发,别害怕,别害怕
> 有我在的地方,永远开满了鲜花……”
就在这一句唱出的瞬间!陈野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整个人的思绪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车窗外飞速倒退、连成一片的寂静黑夜仿佛拥有了实体,猛地向他覆盖下来!时间在那一刻诡异地凝固、拉长,变得粘稠而沉重,将他牢牢包裹在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中。
就在这令人心悸的死寂里,陈野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猛地一抬眼——
副驾驶座上,赫然坐着一个身影!
不是后来抑郁消瘦、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叶萱,而是二十岁那年,阳光明媚的海边。她穿着他买第一辆二手大众时,为了庆祝第一次自驾游海边,她特地挑选的那条法式少女风碎花长裙。粉粉的底色,点缀着小小的、不知名的白色花朵,清新得像是初夏带着咸味的海风拂过脸庞。一头微卷的长发,简单地束了一部分在脑后,余下的发丝斜斜地搭在肩头,发梢随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轻轻飘动。她的怀里,还抱着他那天送的那束盛放的向日葵,金灿灿的花盘映着她带笑的、鲜活的脸颊,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整个夏天的阳光。
“阿萱……”陈野惊喜地、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抚摸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庞。指尖却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只触到一片冰凉的、带着车载空调气息的空气。那个明媚的幻影,依旧带着永恒的微笑,静静地坐在那里。
那是叶萱去世后,陈野第一次在非梦境的状态下如此清晰地“看见”她。然后,是长达七年的“陪伴”。陈野其实很满足,能够再次“看见”她,能“听见”她在说话,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和回应,尽管触碰不到实体,那份虚幻的“存在感”也成了他世界里唯一的光。他真的很知足,甚至不敢奢求更多。
陈野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何会突然如此清晰地、带着撕裂感地想起那一天。是因为重生后,离再次遇见那个小小的、健康的叶萱的时间点越来越近?还是因为太久没“见”重生后忙于生存,刻意压抑思念,那份刻骨的思念在潜意识里酝酿成了风暴?亦或是这首《鲜花》,本身就带着唤醒最深、最痛记忆的魔力?“种好的鲜花”、“治愈你的白发”……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割在他尘封的心上。
复杂的情绪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小小身躯里那颗苍老的心脏。前世今生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激烈地碰撞、翻涌,甜蜜与苦涩交织,希望与绝望并存。他靠在粗糙冰凉的老榕树干上,眼神放空,嘴里残留的廉价甜味变得如同嚼蜡。
几乎是无意识的,他放在那把旧吉他上的手指,仿佛被另一个灵魂操控着,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熟稔,轻轻拨动了琴弦。
一段带着点迷幻、又浸满忧伤的前奏,如同山涧清冷的溪流,自然而然地、带着呜咽般的颤音,流淌出来。没有刻意去想歌词,那些早已刻进灵魂、融入骨血的词句,随着那承载着两世重量的旋律,被陈野不自觉地、轻轻地哼唱了出来。那声音带着一种与五岁孩童躯壳极不相符的疲惫、沧桑和浓得化不开的思念:
“我的心,我的心,整栋出租,处处都给你,种好的鲜花
治愈你的白发,别害怕,别害怕
有我在的地方,永远开满了鲜花……”
陈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闭着眼,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拨动着琴弦,仿佛那不是乐器,而是一座用音符搭建的、通往记忆深处、通往那个穿着碎花裙的少女身边的桥梁。阳光透过榕树叶的缝隙,在他低垂的、稚嫩却写满沧桑的小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也悄悄掩去了眼角那一点点来不及滑落、就被睫毛吸收的湿意。
歌声在幼儿园后院的榕树下轻轻回荡,像一声悠长的叹息,带着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迟来了太久太久的、无声的呼唤。周围分到糖正开心玩耍的小朋友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异样,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去。唐晓白含着糖,歪着头看着那个沉浸在奇怪音乐里的“瓜皮头”,小眉头也疑惑地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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