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亮将“祠堂夹墙”四字以血刻入掌心伤口时,明玉的哭喊穿透暴雨。
他撞开房门,只见萧屹的剑尖滴着血。
“爹爹!”明玉挣脱束缚扑向血泊中的身影。
萧景曜的阴影笼罩门框:“皇兄,血诏已碎,你还要杀谁?”
黑水村枯井边,柳诗窈抱住那具小骸骨。萧屹剑锋压着她咽喉:“很好,就用这孽种的骨头,给睿王府陪葬。”
她染血的指尖突然刺向萧屹:“孩子根本没死!”
吴远亮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明玉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像烧红的铁钎反复贯穿他的耳膜。血诏?祠堂夹墙?掌心那幅用自身血肉和刻骨剧痛描绘的地图?所有刚刚攫住他全部心神的东西,在这一声哭喊面前,脆弱得如同泡影,瞬间被碾得粉碎!
“明玉——!”
一声混杂着无尽恐惧与暴怒的嘶吼从吴远亮喉咙深处迸发出来,盖过了窗外依旧滂沱的雨声。他根本感觉不到全身伤口再次崩裂带来的剧痛,也感觉不到掌心那深可见骨的伤处传来的阵阵灼热与撕裂感。求生的本能?不,此刻驱动这具重伤残躯的,是超越本能、近乎燃烧生命的父性!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濒死的猛兽,猛地从冰冷的地毯上弹起。动作毫无章法,完全是凭借着一股蛮横到极致的意志力。身体重重一晃,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栽倒。但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瞬间充斥口腔,剧痛刺激下,涣散的力量奇迹般凝聚。他用那只染满自己鲜血、刻着血图的左手,狠狠扒住旁边沉重的紫檀木雕花床柱,借力将自己残破的身体向前狠狠一甩!
砰!
一声闷响,他半边身体重重撞在紧闭的房门上,发出令人心悸的撞击声。木屑簌簌落下。他不管不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右手五指如钩,疯狂地抠挖着光滑厚重的门板边缘,试图找到一丝缝隙。
萧景曜的身影如一道凝固的影子,依旧立在房间中央。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两口幽深的古井,清晰地映照着吴远亮此刻状若疯魔、不顾一切的背影。那目光里,先前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早已沉入最深处,只剩下一种近乎审视的、冰冷的平静。他并未阻止,只是看着,看着吴远亮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去撞击那扇隔绝了父女的门。
门,终于被吴远亮撞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湿气,如同实质的毒雾,猛地从门缝中汹涌灌入!那气味是如此浓烈,如此熟悉,瞬间扼住了吴远亮的咽喉,让他几乎窒息!
“爹爹——!”
明玉那变了调的、充满巨大恐惧和绝望的哭喊,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门缝,狠狠扎进吴远亮的心脏!
轰!
一股蛮力从吴远亮体内爆发出来,彻底压倒了重伤带来的所有虚弱。他像一颗被巨力投出的石头,用肩膀狠狠撞向那道仅容一人的缝隙!
砰!
门板被彻底撞开,重重砸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门外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画卷,瞬间强行塞入吴远亮剧烈收缩的瞳孔!
隔壁的暖阁,奢华依旧。柔软的波斯地毯,精巧的紫檀木家具,墙上悬挂的名贵字画……然而,这一切都被泼洒上了大团大团刺目惊心的猩红!鲜血如同泼墨,在名贵的地毯上肆意蜿蜒流淌,浸透了绒毛,勾勒出令人作呕的图案。
房间中央。
一个小小的、穿着鹅黄色衣裙的身影正被两个身材魁梧、穿着睿王府制式玄甲的侍卫死死架住。她如同暴风雨中折翼的雏鸟,拼命地挣扎着,踢打着,小小的脸上涕泪横流,写满了超越年龄的惊恐和绝望。正是明玉!她鹅黄色的衣襟上,赫然溅射着几滴触目惊心的血珠!那刺目的红,在柔嫩的鹅黄底色上,如同雪地里绽开的毒花!
明玉的目光,死死地、绝望地投向暖阁中央那片血泊最浓重的地方。
那里,一个身影佝偻着倒在地上。
是柳管家!
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人,此刻像一只被碾碎的虾米,蜷缩在冰冷的地毯上。他花白的头发被粘稠的血液浸透,紧紧贴在额角。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剑伤,斜斜地贯穿了他整个后背,深色的仆役衣衫被完全撕裂,皮肉翻卷,甚至能看见森白的骨头茬子!鲜血如同泉涌,汩汩地从那可怕的伤口中冒出来,迅速在他身下汇聚成一片不断扩大的血洼。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每一次抽搐都带出更多的血沫,发出濒死的嗬嗬声,每一次都让明玉的哭喊更加凄厉一分。
而在柳管家身前一步之遥。
萧屹。
这位权倾朝野、冷酷无情的睿亲王,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静静地矗立在血泊边缘。他那身玄色的骑装上,纤尘不染,仿佛这满室的猩红与他毫无关系。唯有他手中那柄长剑,剑尖斜斜指地,一滴粘稠、饱满的血珠,正缓缓凝聚,然后,无声地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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