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已经浸透了窗棂上的旧纸,林风刚把最后一页古籍的注解誊抄在笔记本上,指腹还沾着些微墨香。窗外的虫鸣不知何时歇了,整座村子像被倒扣在一口密不透风的瓦缸里,连月光都透着股发闷的白。
“哐!哐!哐!”
门板突然发出被重锤砸击的闷响,力道大得让门轴都在“吱呀”哀鸣,桌上的油灯晃了晃,灯芯爆出个火星,把林风映在墙上的影子猛地扯得老长。
“谁?”他攥着笔起身,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这村子的人向来睡得早,尤其老宅这边,除了他几乎没人会来。
“哐哐哐!”
回应他的是更急促的撞击,门板上的旧漆簌簌往下掉渣,仿佛门外站着的不是人,而是头失控的野兽。林风抄起墙角的铁锨,指尖触到冰冷的木柄时,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门缝里透进道晃动的光,隐约能看见个佝偻的身影,手里举着什么东西,在门板上胡乱拍打。林风深吸口气,猛地拉开门闩——
哑叔像堆散了架的骨头,踉跄着扑进来,怀里紧紧抱着块布。他的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淌着白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林风闻到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泥土和腐烂草叶的气息。他刚想扶住哑叔,对方却突然直起身子,把怀里的布狠狠往他面前一递。
那是块红布。
红得像凝固的血,边缘处还在往下滴着暗红的液珠,落在青石板地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花。林风的目光触到布面的瞬间,后颈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布中央用黑线绣着个“逃”字,针脚歪歪扭扭,像是用尽全力扎上去的,有些地方的线甚至把布面都戳破了,露出下面暗沉的底色。
这红布,和老宅西厢房锁上的那块一模一样。
上个月他刚搬来时,就发现西厢房的门锁上缠着块红布,当时问过村里的老人,都说那是早年辟邪用的,让他别碰。此刻哑叔手里的这块,连布料的纹理都分毫不差,只是沾染了血污,更显诡异。
“哑叔,这是……”林风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认识哑叔十几年了,从记事起这人就住在村头的破庙里,平时只会对着人傻笑,从没见过他这样失态。
哑叔根本不听他说话,抓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拖。他的手劲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林风的皮肉里,拉着他跌跌撞撞地往院外跑。夜风卷着寒意灌进领口,林风看见哑叔的脚脖子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正顺着裤管往下流,在地上拖出条长长的血痕。
“您受伤了!先停下来处理伤口!”林风想挣脱,却被拽得更紧。哑叔回头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呆滞,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喉咙里的“嗬嗬”声更急了,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哭嚎。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出老宅,院门外的老槐树枝桠在月光下张牙舞爪,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哑叔拉着他往村西头跑,那里是出村的路,再往前就是落马坡。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落马坡是村里的禁地,据说几十年前有个当官的在那儿坠了马,连人带马滚进了坡下的深沟,从此那里就怪事不断。村里人白天都不敢靠近,更别说这深更半夜了。
“哑叔,咱不能去那儿!”他拼命往后挣,“要逃也该往东边走,那边有公路!”
哑叔像是没听见,只是拽着他往前冲。路边的野草刮着裤腿,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身后窃窃私语。林风回头望了一眼,老宅的轮廓在夜色中越来越小,院门口那盏昏黄的灯笼不知何时灭了,只剩下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
跑到半路,经过一片坟地时,哑叔突然停下了。
他猛地松开林风的胳膊,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筛糠。林风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月光正好落在两人脚边,青灰色的地面上,清晰地映出两道影子。
一道是他自己的,瘦高的身形,因为奔跑微微前倾。
而在他的影子后面,紧贴着地面的地方,赫然多出个矮胖的影子。
那影子像只半大的黄鼬,圆滚滚的身子,拖着条蓬松的尾巴,正踮着两只后腿,一点一点地往他的影子肩上爬。它的动作很慢,爪子扒着他影子的后背,脑袋微微昂着,像是在嗅闻什么。
林风的头皮瞬间炸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四周,坟地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棵柏树,风吹过树叶发出“呜呜”的声响,连只鸟雀都没有。可地上的影子不会骗人,那黄鼬影子的前爪已经搭上了他的肩头,圆乎乎的脑袋快要碰到他影子的脖颈。
“嗬……嗬嗬……”哑叔的牙齿在打颤,他指着林风的影子,又指着落马坡的方向,急得直跺脚。林风突然明白了——哑叔不是要带他去落马坡,而是在警告他,那东西跟着他,只有往落马坡的方向跑,才能躲开。
他想起村里老人说过的话,落马坡虽然邪门,却有种说不清的气场,能镇住脏东西。小时候他跟同伴去坡边玩,总觉得那里的风都比别处冷,站久了骨头缝里像塞了冰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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