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刚将最后一捧晒干的柴胡归拢到竹筐里,院外老椿树的枝桠便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异响。那声音不是寻常禽鸟振翅,也非猫狗争食的厮打,而是带着股尖细妖气的嘶鸣,像生锈的铁锯在啃咬骨头,听得人后颈发僵。檐下新筑的燕巢突然晃动,两只燕子惊惶地撞出巢来,翅膀扫落的泥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尘埃。
他攥着竹筐边缘快步冲出东厢房,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平日里温顺啄食的鸡群早已乱作一团,芦花鸡扑腾着翅膀往柴垛缝隙里钻,连鸡冠都憋得发紫;最护院的大公鸡则直挺挺瘫在地上,原本油亮的尾羽沾满尘土,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咯咯”声,显然是被骤然爆发的妖气震碎了胆气。而院子中央的青石板上,两道身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王婶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突然鼓胀起来,衣料接缝处“嗤啦”裂开细缝,灰褐色的短毛从她脖颈的褶皱里钻出来,顺着胳膊蔓延到指端。
“柳长庚,你真要拦我?”王婶的声音彻底变了调,不再是往日里喊他“小风”时的温和嗓音,反倒像两块粗砂岩在摩擦,每个字都刮得人耳膜生疼。她佝偻着身子原地打了个转,骨节发出“咔嗒咔嗒”的脆响,身形竟在呼吸间膨胀到小牛大小,灰黄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唯有尾尖沾着些暗红血污。林风这才看清,她化作的黄鼬左耳缺了一块,断口处的皮毛翻卷着,结痂的伤口在日光下泛着陈旧的褐色,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咬断的。
西墙墙头的野蔷薇丛突然“哗啦”作响,半人高的藤蔓被硬生生压弯,一道青绿色的影子顺着墙根滑落在地,落地时带起的腥风卷得院角的晾衣绳剧烈晃动。那是常来后院晒草药的柳仙柳长庚,他本是个穿青布长衫的清瘦老者,此刻长衫已寸寸碎裂,露出底下盘旋的巨躯——三丈长的蛇身裹着青黑色鳞片,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边缘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阳光落在上面,竟像照在铁匠铺淬火的铁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寒光。
两股妖气骤然在院中相撞,林风只觉得胸口像被重锤砸中,脚步踉跄着后退,后腰狠狠撞在院中的老井栏上,整个人顺着青石栏滑坐在地。他攥着冰凉的井绳抬头,恰好看见巨蛇扬起头颅时,七寸处那道醒目的伤疤——半尺长的疤痕斜斜划过鳞片,边缘的鳞甲比别处暗淡粗糙,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劈砍后留下的印记,想来是早年修行时落下的重创。
“黄三,你吸了张屠户家娃娃的生魂,还敢来我这院里撒野?”柳仙的声音从蛇信吞吐间传出,没有丝毫温度。他的蛇瞳竖成两道细缝,死死盯着黄鼬,“那娃娃才五岁,八字纯阴便成了你练邪术的养料,真当青峰山的规矩是摆设?”
黄鼬“嗤”了一声,后肢猛地蹬向地面,青石板被她踩出两个浅坑,碎石子飞溅起来砸在院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少拿规矩压我!”她前爪扬起,半尺长的弯钩狠狠抓向旁边的老榆树,树皮像纸片般被撕裂,露出里面惨白的木芯,“那娃娃本就是修行的绝佳鼎炉,我吸他生魂助我精进百年,也是帮他脱离轮回苦,有何不妥?倒是你柳长庚,当年为抢千年何首乌,生生咬掉我半只耳朵,这笔账今日该清了!”
话音未落,黄鼬猛地扑了上去。她的身形虽不如巨蛇修长,动作却快得惊人,灰黄色的身影在院中划出一道残影,前爪直取柳仙七寸处的旧伤。柳仙早有防备,蛇身猛地盘起,青黑色的鳞片层层叠叠,像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铁墙。黄鼬的爪子落在鳞片上,发出“锵”的一声脆响,火星子溅起半尺高,竟只在鳞片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过了这么多年,你的爪子还是这般无用。”柳仙的蛇尾突然横扫,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黄鼬。黄鼬纵身跃起,堪堪避开蛇尾,却被扫起的石子砸中后腿,疼得她龇牙咧嘴,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她落在院角的石磨盘上,磨盘被她的体重压得“吱呀”作响,灰黄色的皮毛下,肌肉绷得紧紧的,像拉满的弓弦般蓄着力量。
林风缩在井栏后,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两股妖气在院中冲撞撕扯,刮得他脸颊生疼,连呼吸都带着股刺鼻的腥膻味。他看见黄鼬的鼻子快速抽动着,嘴角渐渐溢出黑色的雾气,那雾气越来越浓,裹着股陈年坟土的腐臭味,熏得院中的月季花纷纷耷拉下花瓣。柳仙显然察觉到不对,蛇身微微绷紧,蛇信吞吐得更快了,青黑色的鳞片上,隐隐泛起一层淡绿色的光晕,像是在凝聚灵力。
“柳长庚,尝尝我这‘腐骨雾’的滋味!”黄鼬猛地张口,一团碗口大的黑雾从她嘴里喷了出来。黑雾在空中打了个旋,竟化作一条小蛇的形状,带着尖锐的嘶鸣朝着柳仙飞射而去。柳仙的蛇头猛地一摆,想避开黑雾,可那黑雾像长了眼睛般,死死黏在他身后,所过之处,地面的青草瞬间枯萎发黑。
“嗤——”黑雾精准落在柳仙的背脊上,瞬间蔓延开来。原本坚硬如铁的鳞片,在黑雾的侵蚀下,竟开始发出“滋滋”的声响,边缘渐渐发黑、卷曲,像是被烈火烤过的油纸。柳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蛇身剧烈地扭动起来,青石板被他撞得裂开一道道细纹,院中的老榆树被蛇尾扫中,碗口粗的枝桠“咔嚓”断裂,砸在地上溅起满地木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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