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松,此刻正在南疆。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但她面上未露分毫异样,只轻轻颔首:“有劳太医费心。陛下龙体,还望太医院多加看顾。”
“臣分内之事。”李太医躬身。
黄皇后不再多言,目光转向身侧的张德安,只一个极淡的眼神。张德安心领神会,无声退入廊柱后的阴影里。
不多时,紫宸殿总管太监李德全便跟着张德安,从侧边廊柱后悄然现身。他脸上带着伺候帝王至深夜的倦色,眼神里还残留着殿内惊涛骇浪后的余悸,见到皇后,立刻疾步上前,深深行礼。
黄皇后移步至廊柱旁略背光处,月光只勾勒出她端庄的轮廓。她开门见山,声音压得仅容两人听闻:“李监,陛下的旧疾,你贴身伺候,最是清楚。李太医方才提及,南疆或有暖玉,于陛下寒症有益。”
李德全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头垂得更低。
黄皇后注视着他,声音平静,却字字清晰:“镇国侯世子沈静松,奉旨于南疆剿匪。勘察地方,了解风物产出,本属公务之常。若他‘偶然’得知此玉,上报朝廷,陛下再顺势下旨寻访……于公,是体察边地物产;于私,或于圣体有益。如此,既不越矩,亦周全了陛下的体面。”
李德全听着,只觉得后背渐渐沁出冷汗。皇后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可他如何不明白其中的深意?这是要他设法,将寻暖玉的引子,不露痕迹地递到沈静松那边。
“娘娘……”李德全的声音有些发干,带着显而易见的为难,“娘娘为陛下圣体筹谋,奴婢心下明白。只是……陛下对此症,向来讳莫如深,太医院用药遣方尚且再三斟酌,唯恐外人窥探。此事若经由奴婢……稍有不慎,非但奴婢万死难赎,只怕更会牵连沈世子,引得陛下猜疑,反而……反而对龙体无益,更添烦扰啊。”
黄皇后沉默了。她何尝不知李德全所言在理。
李德全并非推脱,而是在这深宫沉浮多年,太清楚萧衍那根植于骨的疑心。龙体康健与否,是帝王最深的隐秘,尤其涉及到当年北戎为质的旧创,更是碰不得的逆鳞。
廊下唯有夜风穿过,带动灯笼轻晃的微响,远处传来巡夜侍卫整齐而冰冷的脚步声,在这秋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良久,她几不可闻地轻轻吐出一口气,那气息很快消散在凉风里。
“罢了。”黄皇后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倦意,“你所虑亦是周全。陛下龙体,自有太医院悉心调理。你且回去,好生伺候陛下安歇,今夜之事,上下务必缄口。”
“是!奴婢谨记!”
黄皇后不再多言,转身,曳地的凤袍在宫灯映照下划过一道沉稳而雍容的弧线,朝着凤仪宫方向,稳步离去。
李德全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他望着皇后渐行渐远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却寂静得落针可闻的紫宸殿内殿,脸上的忧色并未散去,反而更深了一层。他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角,只觉得这秋夜的寒气,丝丝缕缕,直往骨头缝里钻。
李益不知何时已悄然侍立在旁,见师父神色凝重立于风口,低声提醒道:“师父,夜深了,陛下还需师父照应。”
李德全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最后望了一眼皇后离去的方向,那凤仪宫的灯火在重重殿宇之后,只透出一点朦胧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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