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威震四方的父皇,不是在画像上,不是在群臣的称颂里,而是在这样一副了无生气的担架上。
他看看母亲崩溃的泪颜,又看看榻上那个闭目不语的陌生男人,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黑曜石般的眼睛里蓄满了水光,却倔强地没有哭出来,只是更用力地抓住了母亲的衣角。
许是听到了那悲切的呼唤,亦或是感受到了那熟悉的、魂牵梦萦的气息,南宫铭沉重的眼皮颤动了几下,极其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视线涣散了片刻,才终于凝聚在崔姮沾满泪痕的脸上。
他看到他的姮儿在哭,哭得那样伤心。
他想抬手,为她拭去眼泪;他想扯动嘴角,给她一个安抚的笑;他想说“别哭,朕无碍”,哪怕只是骗骗她也好……
但所有的意念传到四肢百骸,只换来指尖几不可查的抽搐,和喉间一声模糊至极、气若游丝的低唤:“姮……儿……”
这一声,耗尽了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的气力,眼睛复又无力地阖上,头微微偏向一侧。
“陛下——!”崔姮的心被这一眼看得粉碎,她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卫、张二位将军,声音里带着绝望的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战报捷讯频传,却无一句提及陛下伤重至此!为何要瞒着我?!”
就在这时,内侍监小喜子连滚带爬地奔了进来,一眼看到殿内情形,尤其是南宫铭的状况,吓得魂飞魄散,尖细的嗓音带着哭腔扬了起来:“都愣着干什么!快快快!把陛下小心抬进寝殿!慢一点,稳一点!磕碰了陛下,咱家要你们的脑袋!传御医!快去传陈太医、虞医官!所有当值的太医全都叫来!快啊——!”
这一声嘶吼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惊醒了凝固的众人。
侍卫们屏住呼吸,以十二万分的小心,平稳地抬起肩舆,迈着尽可能平稳的步伐,转向内殿。
宫女太监们奔跑起来,脚步声、压抑的抽泣声、急促的传令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寝殿内,很快被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充斥。
虞妙和资历最老的陈太医几乎是同时赶到,两人在看到南宫铭伤势的刹那,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虞妙上前,颤抖着手剪开那被血浸透的绷带,当那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甚至有些地方已然溃烂发黑的伤口暴露在眼前时,这位见惯风浪的医女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陈太医把着脉,手指下的脉象若有若无,浮沉迟数交错,是标准的危殆之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与惊惶。
这伤势……太重了!
失血过多,内腑受损,加之长途颠簸,伤口恶化,邪毒内侵……每一样都是致命的。
能不能救回来,他们心里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可这是天子,是他们的陛下!无论如何,必须救!硬着头皮也得上!
“参汤!先用老山参吊住元气!”
“快,准备银刀、热水、烈酒,还有我带来的那盒解毒生肌膏!”
“再去取库房里那支百年雪莲!”
虞妙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一连串命令发下去,整个太医院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围绕着龙榻上那生死一线的帝王,疯狂地运转起来。
而崔姮,被宫人半扶半劝地阻在稍远的地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御医们忙碌,看着那盆盆血水端出,看着皇帝在鬼门关前挣扎,她紧紧搂着同样紧张担忧的儿子,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月牙般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殿外,残阳如血,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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