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纯粹的虚无,它沉甸甸地包裹着林锐,带着冰冷的水汽、凝固的尘埃和新鲜血液的铁腥味。每一次试图呼吸都牵引着胸腹间撕裂般的锐痛,提醒着碎裂骨头的存在。耳鸣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同伴,持续不断的尖鸣如同毒针攒刺着脑髓。散架的痛楚深入骨髓,每一次心跳都像在用钝锤敲打受伤的内脏,将晕厥的黑暗一次次推向意识边缘。
但他死死咬着牙,用舌头抵着上颚,那咸涩的腥气混合着铁锈的颗粒感是唯一的锚点。不能昏过去。在这片埋葬了无数怪物的坟场里,昏厥等于签下自己的死亡契约,无论是被那钢铁与沥青的恶魔寻回,还是成为那些潜藏在黑暗中“毒蛇”的猎物。
左胸下方的逆鳞纹身滚烫,但那悸动不再尖锐预警,更像是一种高负载运转后低沉持续的嗡鸣。它被那块巨大的“碎片”传导而来的信息洪流烧灼过,被强行注入了不属于他的、凝固了极端痛苦与毁灭的冰冷记忆。锯齿切割机撕裂筋肉的噪音、巨骨断裂的轰鸣、粘稠腥腻的血液喷溅、还有那裹挟着浓烈机油味的非人嘲笑……这些破碎的画面如同鬼影般在意识深处盘旋不去,带来一阵阵强烈的眩晕与恶心。
他的右手在冰冷黏腻的积水与碎石粉末中摸索,每一寸关节都因为撞击和强行发力而发出抗议的呻吟。沾满泥污的手指终于触碰到那坚硬冰凉的金属刀柄——幽蓝的微光从覆盖其上的尘土缝隙中顽强渗出,如同深渊里唯一指向生路的微弱星辰。
“破军。”林锐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有意念无声地传递。刀柄被紧紧握住,那份冰冷和锋锐带来的触感,像是一剂强心针强行灌注进几乎枯竭的身体。他挣扎着,用这只握刀的手臂作为唯一的支点,配合着膝盖,一点一点将沉重的身体从泥水中撑起。
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肋骨的伤势比他想象的更重,每一次肋骨的摩擦都带起令人窒息的锐痛,牵扯着胸腹。湿透的衣服黏贴在皮肤上,散发着腐败的霉味和血腥,贪婪地汲取着残存的热量。失血和寒冷带来的麻木感正沿着四肢向上蔓延。
他背靠着冰冷、湿滑、布满某种粘稠苔藓的砖墙,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混合着灰尘的粉末感,刺激着喉咙引发剧烈的咳嗽。咳嗽带来的全身震动又让胸骨如同被无数尖针刺穿。
拐角外巨大空间中那短暂的、毁灭性的喧嚣彻底平息了。如同燃烧到极致的篝火骤然被浇灭,只留下浓得化不开的、带着金属焦糊味和新鲜血腥的寂静。怪物的咆哮、人类的惨叫、金属结构崩塌的哀鸣……全都消失了,连回音都被这片巨大的黑暗空间彻底吞噬。
这意味着什么?那头浑身覆盖黑壳、由粗劣工业部件拼凑而成的钢铁凶兽,难道真的被解决了?被那些发射剧毒弩箭、冷酷如机器的潜伏者?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被林锐强行掐灭。不可能。他清晰地记得那怪物左腿肌腱被“破军”割断时爆发的、非人的剧痛咆哮是何等恐怖。那仅仅是部分受伤!它硬接了剧毒弩箭的齐射仅仅是刺激得它更加狂暴!那片巨大的阴影在倒塌的钢梁扬起的尘雾中依旧庞大如山的轮廓!这样的东西,不可能被轻易摧毁,更不可能死得毫无声息。
更有可能的结果是……那些冷箭手全军覆没。他们为自己制造了一个更可怕的敌人,或者说,彻底唤醒了它全部的暴虐与毁灭意志。
是陷阱?那东西在黑暗里守株待兔?等着他像猎物一样踏入那片刚刚被血洗过、弥漫着浓郁血腥气息的杀戮场?
阴冷的空气在凝滞的寂静中仿佛变成了某种拥有实质的粘稠流体,缓慢地、带着恶毒的触感流淌着。林锐紧贴着砖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巨大的、由无数钢铁支架撑起的空间…嵌入巨大观察窗的红砖墙壁…遍布着超规格巨大牢笼的通道…
这里像一个…被废弃很久的工业实验场或者……畜牧屠宰中心?巨大的牢笼是用来关押那些河道淤泥深处的“造物”?那些扭曲、庞大、最终被暴力肢解的“实验品”?而他刚才握住的巨大指节碎骨,就是这屠场的铁证。逆鳞吞噬的信息碎片中残留的恐怖噪音和画面,此刻无比清晰地印证着这一点。
那么,这种地方,必然不会只有一个出入口。一定有通道。巨大的牢笼群不可能只有一条路通向外面,需要有物流通道运输“货物”。那头钢铁怪物拖着铡刀般的武器,它的移动方向也指向通道更深处。它来自更黑暗的地方。
逃走!必须尽快找到其他通道离开这鬼地方!回到地面!他伤得太重,每一次心跳都像在耗尽仅存的力气,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断裂的肋骨。与那怪物正面对抗毫无胜算,更别说还有那躲在暗处放冷箭的毒蛇。
林锐咬紧牙关,将身体的重心死死压在砖墙上,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自己因伤痛和失血而不断摇晃的身体,开始极缓慢地沿着墙壁,向着通道拐角的反方向移动。远离那头沉默的钢铁巨兽可能的藏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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