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喧嚣的“清河集”终于沉静下来,只剩下打更人悠长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如同为沉睡的小镇敲打着节拍。客栈“悦来居”的天字二号房里,油灯早已熄灭,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半开的木窗洒进来,在地板上铺开一片朦胧的银霜。
李恪并未入睡。他侧身躺在妹妹李雪旁边,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角。小姑娘睡得很沉,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新得的胖鲤鱼泥人,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微微翕动,粉嘟嘟的脸颊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恬静。李恪的目光柔和地落在妹妹脸上,心中一片安宁,却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怕。
并非怕什么强大的敌人,而是怕这陌生的环境会让妹妹醒来时感到不安。灵隐村是质朴的温暖,宗门是熟悉的清冷,而这熙攘闹市旁的客栈,对年仅八岁的李雪来说,终究是全然陌生的。若她半夜惊醒,睁眼一片黑暗,又不见最依赖的哥哥在身边,该是怎样的惊慌?
这份担忧,让李恪放弃了打坐入定的念头。他选择就这样躺着,像一个最普通的兄长,用身体隔开妹妹与陌生的黑暗,用自己的体温和气息为她筑起一道安心的屏障。他的神识并未完全收敛,如同无形的蛛网,轻柔地笼罩着整个房间乃至客栈的屋顶、院落,感知着任何一丝异常的扰动。这份守护,无声无息,却比任何结界都更令人安心。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
李恪半阖的眼眸骤然睁开,眼底一道锐利的精光闪过,如同蛰伏的猛兽瞬间警醒。他的神识清晰地捕捉到——屋顶之上,一道如同夜枭般轻盈迅捷的黑影,正贴着瓦片无声滑行!那身影对环境的熟悉程度令人心惊,巧妙地避开了客栈结构可能发出声响的地方,身法诡异飘忽,带着一股淫邪而隐秘的气息,显然绝非善类,且目标明确,直指镇子深处!
李恪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寒。他没有惊动熟睡的妹妹,甚至没有起身,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锁链,牢牢锁定那个在屋脊间纵跃的黑影。那黑影速度极快,显然轻功造诣不凡,几个起落便远离了客栈区,潜入镇西一片高门大院林立的富人宅邸。
神识穿透高墙,如同透视一般。李恪“看”到那黑影熟门熟路地避开巡逻的家丁,精准地落在一座精巧绣楼的屋顶。绣楼窗户虚掩,显然早已被其动了手脚。黑影如同壁虎般滑下,悄无声息地撬开窗户,闪身潜入!房间内,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正沉睡在罗帐之中,对即将降临的危险毫无所觉!
怒火,如同冰冷的熔岩在李恪胸中炸开!他瞬间明白了此獠的身份——采花淫贼!专门祸害清白女子的江湖败类!
再不容半分迟疑!
无声无息,李恪的身影已从床上消失。他没有走门,而是如同鬼魅般直接穿过窗户,融入夜色,灵力微微流转,身形快得只剩下模糊的残影,疾速掠向那处宅邸。他强大的神识牢牢锁定着绣楼内的情况,确保那少女尚未受到侵害。
就在那黑影带着猥琐的狞笑,伸出罪恶之手,即将触及少女被褥的刹那——
“嗡!”
一股沛然莫御的无形力量骤然降临!如同无形的铁钳,瞬间将那黑衣人全身禁锢!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狞笑凝固在脸上,眼中只剩下极致的惊骇与不解。他甚至没看清来者是谁,只觉一股如山似岳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别说反抗,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仿佛被冻结在万载寒冰之中。
李恪的身影如同从虚空中踏出,出现在绣楼窗前。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面容在阴影中显得冷峻如冰,双眸中蕴含的寒意,比深冬的寒潭更甚。他没有看床上被惊扰、茫然睁开眼正欲尖叫的少女——一道轻柔的灵力拂过,少女瞬间再次安然入睡,连方才的记忆都被暂时抚平。
他的目光,只冰冷地锁定了那无法动弹的淫贼。
下一瞬,两道凝练如实质的剑气自李恪指尖无声迸发!
“嗤!嗤!嗤!嗤!”
四声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轻响。
黑衣人只觉得四肢根部传来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随即是彻底的麻木与失控感!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筋脚筋已被瞬间挑断!剧痛让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因被禁锢而无法惨叫出声,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黑衣。
李恪嫌恶地抬手一招,一根绳索如同活物般将彻底废掉的黑衣人捆得结结实实,如同一条待宰的死狗。他看都没再看一眼那个房间,提着人,身影一晃,便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窗棂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李恪并未离开清河集,而是直接来到了镇子入口高大坚固的城门之下。
此时已近丑时,城门紧闭,万籁俱寂。守夜的兵丁抱着长矛靠在门洞里打盹。
李恪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城门前空旷的广场上。他随手将如同烂泥般的黑衣人丢在地上。指尖凝聚灵力,在坚硬厚实的城门木板上龙飞凤舞地刻下几行大字,字迹深入寸许,清晰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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