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桀看着家老消失的背影,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再次软软地滑坐在地。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眼中那疯狂的凶焰渐渐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涌上来,将他淹没。他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十指深深插入散乱油腻的发髻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完了…彻底完了…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他手上不仅沾了构陷的脏污,更即将沾上灭口的血腥!这深不见底的漩涡,已经将他彻底吞噬!
与此同时,长安城西,靠近雍门的偏僻坊区。
一条狭窄、肮脏、弥漫着污水和腐烂垃圾气味的陋巷深处。那个曾经在公车司马门前“义愤填膺”地投递伪书的假使者,此刻正蜷缩在一间散发着霉味的破败土屋角落里。他早已换下了那身破烂的骑装,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沾满油污的粗布短褐,脸上刻意涂抹的尘土和疲惫早已被冷汗冲刷得斑驳不堪,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惊恐。他如同惊弓之鸟,每一次巷口传来的脚步声、每一次远处传来的犬吠,都让他浑身一哆嗦,几乎要跳起来。
土屋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一个如同幽灵般的身影闪了进来,是上官桀派来负责“看管”和“转移”他的联络人。联络人的脸色同样难看,带着一种大祸临头的灰败和急促:“快走!廷尉府的人查过来了!这里不能待了!跟我走!出城!”
假使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起身,腿脚因恐惧而发软,几乎是半爬着跟联络人冲出破屋,一头扎进迷宫般复杂、幽暗的陋巷深处。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刮在脸上,脚下是湿滑黏腻的污秽,每一次拐弯,都仿佛能听到身后追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死亡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爪,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快点!再快点!” 联络人焦急地催促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这片贫民窟,奔向相对开阔的城西边缘地带时——
异变陡生!
数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毫无征兆地从两侧低矮破败的屋顶上、从堆满杂物的阴暗角落里猛地扑出!动作快如闪电,狠辣无声!没有呼喝,没有警告,只有冰冷的刀锋撕裂夜风发出的细微尖啸!
“噗嗤!” 一声沉闷的利刃入肉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联络人,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诡异的“嗬嗬”声,一道冰冷的寒光已从他后心透出!鲜血如同喷泉般瞬间染红了他背后的粗布衣衫!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体软软地向前扑倒。
假使者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但这尖叫只持续了半声,便被一只冰冷、粗糙、带着浓重汗味和血腥气的大手死死捂住了口鼻!同时,另一道冰冷刺骨的锋锐,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而狠辣地抹过了他脆弱的脖颈!
“呃…” 假使者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睛如同死鱼般凸出,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无法言说的绝望。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出,浸湿了捂住他口鼻的手掌,也浸透了他胸前的粗布短褐。他清晰地感受到生命正随着那奔涌的热流飞速流逝,身体的力量被迅速抽空。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最后看到的,是头顶那片被陋巷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惨淡的星空,和一张凑到眼前、布满横肉和狰狞杀意、如同地狱恶鬼般的脸——那是黑七!
黑七那双凶戾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执行任务般的冰冷和漠然。确认目标彻底断气,他如同丢弃垃圾般松开手。假使者软绵绵的尸体“噗通”一声栽倒在污秽冰冷的泥泞中,温热的鲜血迅速在身下蔓延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与联络人的血泊渐渐汇合。
“搜身!处理干净!快!” 黑七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低沉而短促。几个同样凶悍的手下如同训练有素的豺狼,迅速上前,在尸体上飞快摸索,掏走了所有能证明身份或联系的东西,包括那个曾经装着伪书的空木匣。动作干净利落,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黑七最后扫了一眼地上两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丝完成任务后的冷酷。他一挥手,几条黑影如同来时一般,无声地融入陋巷更深的黑暗之中,只留下浓重的血腥味在冰冷的夜风中迅速弥漫开来。
霍光大将军府,书房。
烛火通明。霍光并未就寝,他端坐于书案后,手中拿着一柄细小的银刀,依旧在慢条斯理地削着一枚竹简的毛刺,动作稳定得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浓烈的草药味弥漫在空气中,掩盖不住那份掌控一切的沉静。
张安世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快步走到案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大将军,廷尉府追查使者的人刚传回消息。目标…已被灭口。就在雍门附近贫民窟的陋巷里。一同被杀的,还有一个负责接应转移的联络人。手法干净利落,是道上‘黑七’那伙人惯用的手段。尸体正在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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