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市吏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满是泥泞和污秽的街心,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将军饶命!小人…小人有眼无珠!小人该死!求将军开恩!开恩啊!” 他身后的几个同僚,更是早已吓得躲进人群深处,连头都不敢露。
霍禹满意地看着脚下抖如筛糠的市吏,如同踩着一只卑贱的虫子。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一抖缰绳:“走!别让这点腌臜事败了爷的兴致!去‘醉仙楼’,听说新来了几个胡姬,舞跳得够劲!” 马队再次启动,嚣张地踏过满街狼藉,扬长而去,只留下呛人的烟尘和一片死寂的恐惧。
人群这才敢慢慢围拢过来,看着跪在街心、面如死灰的市吏,看着在瓦砾血污中痛苦呻吟的老翁,看着满地狼藉的货物和那些被踩踏得稀烂、象征着生计与希望的瓜果蔬菜。咒骂声消失了,只剩下压抑的哭泣和沉重的叹息。
一个抱着被马蹄声吓得哇哇大哭孩子的妇人,望着霍禹马队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地上那滩混着鲜血的梨泥,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她咬着牙,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和孩子能听见:“霍家…好威风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吧…”
远处,西市入口处,一个专门用于投递诉状、检举官吏的铜匦(举报箱),在混乱中被奔跑的人群撞倒,歪斜在墙角。匦身上象征“明镜高悬”的獬豸图案,被一只疾驰而过的马蹄无意中重重踏过,留下一个清晰的、扭曲的凹痕,仿佛一个无声的嘲讽。
霍禹纵马扬起的尘埃,在西市深秋的阳光下久久不散,如同笼罩在长安城上空、挥之不去的阴霾。那被踏碎的不只是几筐梨子和一个青瓷罐,更是无数升斗小民对律法、对朝廷残存的一丝渺茫希望。怨毒如同无声的藤蔓,在这片被铁蹄践踏过的土地上,悄然滋生、蔓延,缠绕在霍氏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权势根基之上。而霍禹本人,早已将这小小的“插曲”抛诸脑后,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胡姬美酒、歌舞升平之中,浑然不觉那踏向平民的铁蹄,正一步步,踏向霍氏未来覆灭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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