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鬼子大军压境,特务像鬼影子一样在周边屯落晃荡,山寨里表面上按照杨帆的部署,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加固工事,散布假情报,一派临战前的肃杀。可在这紧绷的表象下面,一股不安分的暗流,开始悄悄涌动。根源,还是在一个“粮”字上。
老柴头管着的那几个仓库,肉眼可见地空了下去。分散储备带走了一大部分,剩下寨子里每日消耗的,都是计算着分量,抠抠搜搜地发放。那粥是一天比一天稀,杂粮饼子里的糠麸越来越多,嚼在嘴里拉嗓子。肉更是成了遥远的记忆,连油星子都难得见到一点。肚子里没食,人心里就容易长草。
这天晚上,独眼龙不知从哪儿摸出小半瓶不知道存了多久、都快挥发没了的劣质烧酒,偷偷灌了几口。酒劲上来,加上肚里空空,心里的怨气就压不住了。他靠在窝棚的柱子上,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山林,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地嘟囔。
“娘的……这过的叫啥日子……天天啃树皮嚼草根,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图个啥……”
旁边几个平时跟他走得近的,也饿得前胸贴后背,跟着附和。
“就是,听说山下国军……那中央军,吃的是皇粮,顿顿有白米白面,枪炮都是美国造……”
独眼龙红着眼睛,打了个酒嗝,声音提高了些:“早知道……早知道当初还不如……投了那边算了!好歹能混个肚儿圆!在这山沟里当土匪,哪天死了都没人收尸!”
“投国军”这三个字像根针,扎在寂静的夜里,也扎在了刚好路过窝棚、准备去查哨的老柴头耳朵里。老柴头心里咯噔一下,没敢声张,悄悄退开了,转身就去找杨帆汇报。
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天,老柴头按照惯例清点仅剩的库存时,发现原本登记在册的、为数不多的一小袋应急炒面,少了约莫两三斤的重量!他反复核对账本和实物,冷汗就下来了。有人私藏粮食!
这在杨帆立下“一切缴获要归公,粮食统一分配”的规矩后,还是头一遭!老柴头不敢隐瞒,赶紧又报告了杨帆。
私藏粮食,动摇军心!这两件事像两记重锤,砸在杨帆心上。外部压力巨大,内部再出问题,那真是死路一条了。他意识到,光靠严刑峻法压不住这股暗流,必须从根本上把大家的心拢住,把这股歪风邪气打下去!
他没有立刻发作去抓私藏粮食的人,也没有直接去训斥独眼龙。而是在第二天晚上,把所有人都召集到最大的那间窝棚里,篝火比平时燃得更旺些。
气氛有些压抑,很多人都低着头,不敢看杨帆。独眼龙酒醒了,也知道自己说了错话,缩在角落里,惴惴不安。
杨帆站在众人面前,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菜色、疲惫而又茫然的脸,没有训话,而是用低沉的声音说:“弟兄们,咱们聚在这黑瞎子沟,扛枪打鬼子,是为了啥?”
没人吭声。“是为了能吃香的喝辣的?”杨帆自问自答,“看看咱们碗里的东西,像吗?”
“是为了升官发财?”他摇摇头,“咱们这几十号人,连个正式番号都没有,谁给咱们官做?谁给咱们钱发?”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股沉痛:“咱们在这儿熬着,是因为没别的地方可去吗?是因为咱们的爹娘、兄弟、姐妹,很多都已经死在了鬼子的刺刀下、炮火里!是因为咱们脚下的这块土地,叫中国!咱们是中国人!咱们不扛枪,难道眼睁睁看着鬼子把咱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都占了?把咱们的人都杀光、欺辱光吗?!”
这话戳中了很多人的痛处,有人开始偷偷抹眼泪。“有人说,投国军,能吃皇粮。”杨帆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独眼龙躲藏的方向,“是,国军是吃皇粮,可他们守着大城市,守着交通线,他们为啥不来这深山老林里打鬼子?为啥看着东北上千万同胞在水深火热里挣扎?!他们靠得住吗?!”
他话锋一转:“咱们现在苦,是苦!吃不饱,穿不暖,子弹不够,枪也不行!可咱们的心是干净的!咱们的脊梁是直的!咱们对得起祖宗,对得起脚下的土地!”
这时,杨帆看向了坐在人群外围、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猎户孙老爷子。“孙老爷子,您年纪最大,经历的事最多。您给大家伙儿讲讲,您当初,是咋上山的?”
孙老爷子原本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浑浊,只有刻骨的悲凉和仇恨。他佝偻着背,慢慢站起来,干瘦的身躯在火光映照下像一段枯柴。
他没用多大声,但那嘶哑的声音,却像钝刀子割肉,一下下割在每个人的心上。
“俺……俺原来不是这黑瞎子沟的人。俺家在北面,靠近铁路线,有个小屯子,叫孙家窝棚。”
“那年,鬼子修炮楼,占了俺家的地,俺爹去找他们理论,被……被活活用枪托砸死了……”
“俺娘哭瞎了眼,没挺过那个冬天……”
“后来,俺娶了媳妇,生了俩娃,小子八岁,丫头六岁,虎头虎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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