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坟的泥土尚未被飘落的雪花完全覆盖,幸存者们围坐在一处尚能遮风的残破窝棚里,寒意却比外面的风雪更刺骨。不是来自天气,而是来自王老蔫刚刚报出的那个冰冷数字和赵老蔫那双空空如也、沾满血污的手。
八个重伤员,三个濒死,无药可医。身后是随时可能扑上来搜山的鬼子,前路是茫茫无际、风雪交加的深山老林。带着这样的累赘转移,无异于给整个队伍套上沉重的枷锁,等待所有人的,只会是被追上、被屠戮的命运。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伤员们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和呼啸的风声。有人低下头,不敢看那些重伤弟兄的眼睛;有人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肉里;铁柱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却抓不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不能……不能丢下他们……”一个轻伤员喃喃道,声音带着哭腔。
“可不丢下……大家都得死……”另一个声音苦涩地回应。
绝望如同毒蔓,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角落传来。被裹在破毯子里、由石头(已牺牲,此处应为笔误,应是其他队员)紧紧扶着的杨帆,竟然再次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比地上的雪还白,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掉,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却燃着两点不肯熄灭的幽火。
“扶……扶我起来……”他声音细若游丝。
“排长!”铁柱和王老蔫急忙上前。
杨帆靠着墙壁,目光缓缓扫过棚内每一张绝望而痛苦的脸,最后落在那些重伤员身上,停留了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这简单的动作都让他额头渗出冷汗。
“咱们……不能都死在这儿……”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带着重伤员……走不远……是……是事实……”
棚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但……扔下弟兄……自己逃命……咱们……也做不出来……”杨帆喘息着,眼神投向一直沉默地蹲在门口、望着风雪的老猎户孙老爷子,“孙……孙老爷子……这山里……还有没有……能信得过的……自己人?”
孙老爷子佝偻的身躯动了一下,缓缓转过头,那张被风霜刻满沟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看透了生死的眼睛。他沉默了片刻,嘶哑地报出了三个名字和大致方位:“往北三十里,黑熊沟,老葛,独户,打过狼,救过俺的命……西边野人峪,赵老四,以前被胡子绑过,恨土匪,也恨鬼子……还有……东面滴水崖,韩寡妇,男人让鬼子杀了,一个人带着娃……”
三个名字,三个地点,像是黑暗中摸索到的三根火柴。
杨帆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他看向铁柱:“听见了?……‘藏兵于民’……把重伤的弟兄……分散……托付给这些信得过的乡亲……咱们轻装的……才能跳出鬼子的包围圈……”
这是唯一的,却也是无比凶险的办法。将生死不明的弟兄交给陌生人,万一走漏风声……
“我去!”铁柱猛地站起来,眼神决绝,“我带人去!老柴头,把咱们剩下的大洋……都拿出来!”
老柴头颤抖着,从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山寨最后的一点硬通货——二十几块磨损严重的银元。这是他们最后的买命钱,也是托付弟兄性命的押金。
“我去北面黑熊沟找老葛!”铁柱抓起布包,揣进怀里,又拿起那本按满血手印的账本,“这个,就是凭证!”
“我也去一个方向!”王老蔫也挣扎着站起来,他肩胛的伤还在渗血。
“不,老蔫叔,你留下,寨子……还需要你坐镇。”铁柱按住他,目光转向那些重伤员,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重伤员中,伤势相对最轻、意识还清醒的王老蔫(此王老蔫非骨干王老蔫,或是笔误,应为另一重伤员),似乎明白了最终的命运。他看着铁柱,又看看其他重伤的弟兄,脸上露出一丝惨淡却平静的笑容。他颤抖着,将自己胸前那个写着名字、用于识别身份的小木牌,一把扯了下来,用力掰成两半,扔在地上。
“柱子……铁柱兄弟……”他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别……别为难……带着我们……是累赘……给我们……留颗手榴弹……就行……不能……不能让鬼子……抓活的……”
这话像一把尖刀,捅进了每个人的心窝。棚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泣声。
铁柱眼圈通红,重重点头,从所剩无几的弹药里,分出几颗手榴弹,郑重地放在几个还有意识的重伤员手边。
事不宜迟。铁柱亲自带着两个机灵的队员,背着一点干粮和那包银元,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雪,朝着北面黑熊沟的方向摸去。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既要避开可能的鬼子搜山队,又要寻找孙老爷子描述的那条几乎被积雪掩埋的兽径。
深夜,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孤零零坐落在山坳里的木屋。敲开门,一个身材高大、面容黝黑、眼神警惕如老熊的汉子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柴刀。他就是老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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