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氤氲的峡谷,如同被遗忘在人间的仙境,却注定要承载人世的伤痛与抗争。当铁柱和勘探小队带着硫磺结晶和那张承载着抗联印记的拓片返回主岩洞,将发现温泉谷的消息告知众人时,绝望的氛围里,终于透进了一丝实实在在的、带着暖意的希望之光。尤其是对于那些在严寒和缺医少药中苦苦挣扎的伤员们而言,这温暖的水汽,近乎神迹。
转移立刻开始。行动不便的伤员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沿着刚刚清理出来的、尚且湿滑的小径,向那片被命名为“汤谷”的温暖峡谷进发。当第一缕带着硫磺气息的温热空气扑面而来时,许多伤员浑浊的眼睛里,竟泛起了泪光。
赵老蔫,这个半路出家的“郎中”,此刻成了最忙碌也最兴奋的人。他像一头发现了新草场的老山羊,蹒跚着穿梭在几个大小不一、咕嘟冒着气泡的泉眼之间,用手试探水温,用舌头轻尝水味(这是老辈人传下的土法),甚至将不同的温泉水涂抹在未愈的伤口上观察反应。
几天下来,他竟摸出了门道,将泉眼大致划分出三个区域:
靠近瀑布、气味最冲的一处高温硫磺泉,对清理伤口腐肉、抑制溃烂有奇效。几个伤口严重化脓、高烧不退的伤员,在被小心地抬入这处泉眼浸泡后,脓液明显减少,体温也逐渐降了下来。赵老蔫立刻将这里定为“清创区”。
另一处水温稍低、气泡细腻的碳酸泉,则对冻疮和关节肿痛效果显着。许多队员手脚上冻得紫黑溃烂的地方,在持续浸泡后,开始消肿,恢复了部分知觉。这里被划为“疗养区”。
还有一处水温最温和、几乎无色无味的硅酸泉,位于峡谷最深处,环境也最安静。浸泡其中,能让人心神安宁,极大地缓解疼痛和战争带来的惊悸。重伤初愈、身体极度虚弱的杨帆,以及那些因战友牺牲而精神恍惚的队员,被安排在这里休养。这里成了“宁神区”。
天然的医疗条件被充分利用。他们将洗净的纱布、绷带放在泉眼上方蒸腾的汽柱上熏蒸,利用高温蒸汽进行最原始的“无菌消毒”,效果竟比煮开水还好。岩洞内恒定的温暖湿度,也成了保存那些来之不易的草药的绝佳环境,药效流失大大减缓。
隐蔽和安全是首要考量。轰鸣的瀑布成了天然的声屏障,有效地掩盖了伤员们压抑的呻吟和交谈声。赵老蔫带着人,在一些泉眼旁湿润的石缝里,移栽了之前采集的止血、消炎的草药。令人惊喜的是,在温泉常年滋养下,这些草药的长势极快,几乎是以外界三倍的速度在生长,为药品的持续供应提供了可能。
那艘立下大功的桦皮船也被赋予了新的使命。王铁锤对它进行了改造,在船底加设了防水的夹层,可以用来秘密运输药品和少量急需的物资。必要时,它本身就可以作为一副能在水上移动的担架,用于转移重伤员。
最让人称奇的是,一次为一名腹部重伤员拆除内部缝合线时(用的是缴获的鬼子医疗包里的羊肠线),赵老蔫担心他受不住疼,准备了好几个人按住他。谁知,当镊子探入在硫磺泉中浸泡许久的伤口时,伤员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未感到预想中的剧痛。温泉水似乎具有一定的麻醉和镇痛效果!这一发现,让后续的处理工作顺利了许多。
杨帆的身体在温泉的滋养和鹿心血的调理下,恢复得比预期要快。虽然依旧虚弱,无法剧烈活动,但他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每日在“宁神区”的温泉中浸泡时,他不再昏睡,而是就着氤氲的雾气,开始口述。老柴头拿着笔和纸(纸是极其珍贵的,多是利用账簿空白处和能找到的任何可书写的东西),在一旁恭敬地记录。
他口述的,是一部结合了现代急救常识、传统中医验方以及他们这段时间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战地医疗经验总结,他将其命名为《山地医疗手册》。里面详细记录了如何识别和利用草药,如何进行战场急救和止血,如何应对冻伤和感染,甚至包括如何利用现有条件(如温泉)进行辅助治疗……他希望,这本用苦难凝练成的手册,能让后来的弟兄们少流一些血,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就在汤谷医疗点逐渐步入正轨,伤员情况普遍好转之时,一天,王老蔫在巡查峡谷周边地形、加固隐蔽工事时,在一处位于半山腰、位置极其隐蔽的小泉眼旁,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几十个锈迹斑斑的子弹壳,被人刻意地、一层层堆叠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却十分稳固的十字架形状,静静地立在泉眼边的岩石上。
弹壳型号不一,有老套筒的,也有三八式的,显然并非一次形成。它们在这里经历了多少风雨?是何人所为?是纪念,是警示,还是某种不为人知的标记?
王老蔫没有动那个弹壳十字架,只是默默地将这个发现记在心里。他知道,这片看似祥和的汤谷,或许也埋藏着不为人知的往事。这堆沉默的弹壳,像一双来自过去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这群在此获得新生的后来者。
汤谷医帐,不仅医治着身体的创伤,也悄然抚慰着战争的创痛,更在这氤氲的雾气中,孕育着新的力量和希望。而那弹壳堆叠的十字,则像一个无声的问号,预示着这片温暖峡谷之下,可能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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