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背面的神秘防御图,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在王铁锤和杨帆心中激起层层波澜。他们秘而不宣,暗中观察,却一时难以锁定刻画者。但这张图的存在,无疑印证了系统化、专业化教学的紧迫性。随营学校不能停留在识字扫盲,必须尽快建立起能够培养初级指挥员和技术骨干的体系。
杨帆与几位核心骨干连夜商讨,最终确定了“三科并进”的教学框架:军事科,主攻战术、射击、土工作业;政治科,讲解抗战形势、革命道理、军队纪律;文化科,夯实读写算基础。课程在原有的最大岩洞和新开辟的几个较小坑道中同步展开。
军事科的沙盘旁,争论最为激烈。沙盘用泥土和石子堆砌出青龙河一带的地形。一次伏击战推演,以铁柱为代表的老兵派主张依靠险要地形,近战歼敌,发挥刺刀见红的勇猛。“就得把鬼子放近了打!一梭子撂倒前排,剩下的大刀片子招呼,痛快!”铁柱唾沫横飞。
而几个读过几年私塾、被戏称为“知青”的年轻队员则提出异议:“铁柱哥,硬拼伤亡太大。应该利用河流拐弯处,设置真假阵地,用小股兵力诱敌,主力侧翼迂回,打他的腰眼!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迂回?林子那么密,跑岔了咋办?耽误了战机谁负责?”铁柱瞪着眼。
“可以提前布置路标,控制运动时间……”
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各执一词。杨帆并不直接裁定对错,而是引导他们分析不同战术的优缺点、适用条件以及可能的风险,让争论变成活生生的战术研讨课。
政治科的课堂相对严肃。杨帆亲自讲解《论持久战》,分析抗战的三个阶段,强调战争的正义性和民众的力量。当讲到“最后的胜利属于中国”时,猎户的儿子,一个叫山娃子的半大孩子,突然举起手,眼神急切:“杨司令,那……那咱们啥时候才能反攻?啥时候能把小鬼子全赶出东北?我爹娘……”他声音哽咽,没说下去。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心底的渴望与焦灼。杨帆没有给出具体时间,而是详细解释了积蓄力量、改变敌我力量对比的艰难过程,强调了眼下每一场战斗、每一次学习,都是在为最终的反攻铺路。
文化科的困难最大。面对那些比枪械复杂无数倍的笔画和数字,不少老兵抓耳挠腮。一次默写常用字,铁柱盯着石板上自己写出的、缺胳膊少腿的“武器”二字,越看越恼火,一股邪火窜上头顶,猛地将石板摔在地上,“哐当”一声,石板裂成两半!
“老子不学了!这比挨枪子儿还难受!”他梗着脖子吼道。
全场愕然。杨帆脸色一沉,没有厉声斥责,而是走过去,捡起裂开的石板,看着铁柱,平静却不容置疑:“摔石板解决不了问题。战场上,你枪卡壳了,也把枪扔了?去,找王铁锤领罚,削两百根炭笔。什么时候削完,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削不完,你的机枪交给别人。”
铁柱脸涨得通红,想争辩,但在杨帆冷峻的目光下,最终还是悻悻地低下头,灰溜溜地去找王铁锤了。他知道,司令这是动真格的。
教学并非总是枯燥。杨帆注重理论与实践结合。他带着军事科的学员,徒手攀爬矿坑附近的险峻崖壁,实地进行测绘和方位判定训练。一次,他们险些与一头刚结束冬眠、出来觅食的黑熊迎头撞上,学员们紧张却有序地按照战术要领分散、隐蔽、警戒,最终有惊无险,这也成了一堂生动的野外应激课。
战场急救演示更是就地取材。用缴获的日军九〇式钢盔装满雪,架在火上煮开消毒,模拟在无器械条件下获取热水;用撕开的绑腿布代替绷带,用削直的树枝当夹板。鲜血和伤口是假的(用了猪膀胱和颜料),但操作的严谨要求却是真的。
文化科教员(由识字较多的队员轮流担任)则想出了巧办法,将《义勇军进行曲》的歌词编成识字歌谣,带着大家一边唱,一边认字。“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雄壮的歌声在岩洞里回荡,一个个方块字仿佛也随着旋律,烙印在学员们的心中。
学校的运转渐渐步入正轨,学员们在争吵、罚站、汗水和偶尔的欢笑中汲取着养分。然而,杨帆却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他注意到,无论上什么课,总有一个坐在角落、名叫顺子的年轻队员(是上次补充兵员时从附近村落投奔来的),听得格外专注,而且手指总在膝盖上或石板下无声地划动,不像是在记笔记,倒像是在……誊抄?
一次政治课后,杨帆故意落在最后,看似随意地走到顺子刚才坐的位置,蹲下身,借着收拾东西的掩护,用手指轻轻拂过地面一层薄薄的石粉。指尖触感微异,他仔细辨认,发现那里似乎用极细的硬物刻划过许多细小的、非文字的符号,排列规律,像某种密码或速记。
有人不仅在学,还在暗中记录,以一种极其隐蔽的方式。
杨帆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来,这片苦心经营的密营,这所刚刚起步的随营学校,吸引来的,并不仅仅是渴望知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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