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一声压抑的抽气从他喉咙深处艰难挤出。
巨大的视觉冲击和心理颠覆带来的震撼,甚至暂时压过了伤口的剧痛。他看着镜中那张年轻却苍白、写满痛苦与惶惑的陌生脸庞,一种前所未有的迷失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我是谁?
林峰?那个中枪坠楼,在血色的残阳里消散的国安精英?
不,那身体,那名字,那世界,都已远在六百年的时空之外,化作了尘埃。
沈炼?这个躺在一百年前破败土炕上,背负着赌债、暗伤和同僚恶意的底层锦衣卫小旗?
是的,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这身破旧的飞鱼服,这条催命般的点卯,都在冰冷地宣告:你,现在是沈炼!
灵魂与皮囊错位的极致荒谬!
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右手紧紧攥着的绣春刀柄传来刻骨的寒意,如同这残酷的现实。
镜中人苍白的脸上,那双带着林峰灵魂的、属于沈炼的眼睛里,痛苦地泛起了微红。
就在这时——
“沈炼!死透了没有?!再不应声,爷们儿可踹门进来了!误了千户大人的点卯,十条命都不够你赔的!”
门外那粗嘎的吼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不耐烦,更加暴戾!紧接着是“哐当”一声闷响,似乎是对方用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了薄薄的木板门上,震得门框簌簌落下几缕灰土。
点名!千户!
这些词汇如同带着倒刺的皮鞭,狠狠抽打在沈炼紧绷的神经上!属于“沈炼”对上司权威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林峰对陌生环境的本能警惕瞬间混合,形成一股强大的推力!
不能等了!必须动起来!摸清情况!面对现实!活下去!
求生的火焰再次压倒了迷茫与悲伤!
他将那面冰冷沉重的铜镜随手丢在草席上,发出“哐啷”一声脆响。然后,他以更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适应这具虚弱而陌生的身体。
探索!
他需要了解这具身体的主人“沈炼”,在这间斗室中留下的所有痕迹!
顾不上眩晕和伤口隐隐的作痛,沈炼挣扎着挪下土炕。双脚接触到冰凉坚硬、布满细小石子的泥土地面时,那股寒意让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幸好左手及时撑了一下坑沿才稳住。
他艰难地站直身体,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幼童,开始打量这间囚笼般的陋室。
狭小。
长宽不足两丈。一炕、一柜、一窗、一门,便是全部。空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墙壁黄土的潮气混合着霉味,成为这里挥之不去的背景气味。
他的目光首先投向角落里那个歪腿的破木柜。柜门半开着,显然原主重伤后也没精力整理。他踉跄两步走近,拉开发出吱呀呻吟的柜门。
里面景象,用四个字足以形容——家徒四壁!
几件折叠得歪歪扭扭的旧衣,质地粗糙:一件洗得发白的麻布内衬汗衫,一条同样泛白、打着补丁的马面裙,还有两套换洗的粗布衣裤,磨损得相当厉害。布料都带着硬挺感,显然不是什么好料子。此外,空空如也。
柜子下层,他摸到了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颜色晦暗、形态不规则的深褐色膏体,散发出极其浓烈、刺鼻的药味——正是充斥房间的主味来源。
劣质刀伤药。 包装简陋,形态粗糙,显然是街头药摊或卫所内部配发的普通货色。几株已经蔫了的、叫不出名字的草药随意塞在里面,带着泥土的腥气。
墙角,堆着一小堆干枯的柴禾,旁边躺着一个黑黢黢的小麻布袋。沈炼解开扎口的草绳,伸头看去——袋底浅浅铺着一层颜色灰黄、颗粒粗糙、掺杂着碎壳的谷物。
一小袋糙米。 数量少得可怜,顶多够他一个人省着吃三五天。这就是一个伤重卧床之人仅存的果腹之物了。看着这可怜巴巴的存粮,再结合破柜子里的寒酸衣物和劣质伤药,一个清晰而残酷的事实摆在他眼前:原主沈炼,不仅武艺平平,而且经济极其窘迫,是卫所里最底层、最不受待见的那一类人!
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爬过沈炼的心头。在如此弱肉强食的环境里,贫穷就意味着任人宰割,意味着没有资源养伤,甚至可能意味着……下一次危险来临时,依旧毫无抵抗力!那些赌债……那个暗算他的疤脸刘……
他压下心头的阴霾,目光在狭窄的土房里再次逡巡。
必须找到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确认细节!
他的手在土炕上的破草席间摸索。指尖在冰冷粗糙的草梗间划过,终于在靠近土墙根的位置,触到两件硬物。
抓出来一看。
一个巴掌大小、约一指厚的木牌。材质普通,像是常见的松木或杨木,边缘毛糙,显然是手工削制。上面用黑墨写着几行字迹还算清晰的楷书: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南城千户所
左卫镇抚司下辖
小旗:沈炼
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不起眼的腰牌。通体黑褐色,似乎是某种浸油的硬木或劣质角料制成,磨损很厉害。形状有些像老虎的爪子,正面用楷书阴刻着“锦衣卫当”三字,背面则是一个小字编号和他名字的刻痕——“沈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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