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之劫光,带着天道抹除一切的绝对意志,已然触及孙悟空的发梢。
那冰冷的、归于绝对虚无的触感,让他的不灭妖躯都发出了最后的、不堪重负的哀鸣。
思维近乎凝固,视野被那灰色的光芒彻底充斥。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抹除的最终刹那,那一点于绝对死局中捕捉到的、玉帝气运流转的细微晦涩之处,以及由此引发的劫光那亿万分之一的偏差与迟滞,被孙悟空那燃烧到极限的意志死死抓住!
逆天悟性于此生死一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过往所有积累的、用于“欺骗”与“隐匿”的感悟疯狂燃烧、推演、整合!
八卦炉中炼就的、对“气息归一”、“返璞归真”的深刻理解!
模拟寂灭骗过斩仙台法则的亲身经验! 对轮回法则那一丝“寂灭假寐”意境的皮毛掌握!
玄冥死气中感悟的“绝对沉寂”! 乃至最初修行时,对《七十二变》中“隐身”、“假形”等神通的本质洞察!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于那“灭”之劫光因细微偏差而带来的、几乎不存在的“时间缝隙”中,完美地融合、升华!
一个并非计划、而是源于本能的、终极的“假死脱身”方案,于刹那间成型!
他不是要对抗这劫光——那绝无可能。
他而是要——利用这劫光!
利用其“抹除存在”的特性,来完成一场真正的、欺骗三界所有感知的——“形神俱灭”!
就在劫光即将彻底吞噬他的一切的瞬间,孙悟空做出了最后的动作。
他放弃了所有残存的、微不足道的抵抗意志。
甚至反向而行,主动将自身的一切——残破的肉身、虚弱的神魂、桀骜的真灵、乃至所有的生命印记、因果线头——以一种无比决绝的方式,向着那“灭”之劫光敞开、拥抱、乃至……融合!
同时,他以那逆天悟性催动的最后一丝神念为引,依照那玄奥的方案,疯狂地调动着体内一切可调动的力量:残留的蟠桃生机、八卦炉火淬炼的痕迹、乙木神雷的生灭气息、星辰轮回的寂灭意境……将其尽数压缩、凝聚、转化为一种极其特殊的、“即将被彻底抹除”的“消亡状态”的模拟!
这个过程复杂到无法用言语形容万分之一,却又在亿万分之一刹那内完成!
在外界看来,那“灭”之劫光,毫无阻碍地、彻底地淹没了孙悟空的身影。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没有留下任何残骸。
只有一种绝对的“无”在那里扩散开来。
孙悟空的存在气息,他的生命波动,他的神魂印记,他与这个世界所有的因果联系……都在劫光及体的那一刻,如同被橡皮擦擦去的笔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他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
那恐怖的劫光缓缓消散,原地只留下一片绝对的虚无,连空间的概念都模糊了。
成功了?
玉帝那淡漠的眸光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仔细感知了片刻。
那天道法则的反馈明确无误地告诉他——目标已彻底湮灭,因果已断,存在的根基已被抹除。
周天星斗大阵停止了运转。玄武尊者收起了玄冥真武旗。
瑶池的蟠桃古树虚影悄然散去。无数天兵天将的神情松弛下来,露出了胜利的释然。
“妖猴已伏诛!”
有神将高声宣布,声音传遍四方。
九天之上,传来玉帝平静无波的声音,响彻三界:“妖猴孙悟空,逆天犯上,罪大恶极,今已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敕令,清扫余孽,重塑东胜神洲秩序!”
天庭大军开始动作,准备清理花果山最后的残存。
所有暗中窥探的大能,也纷纷收回了神念,心中唏嘘、震撼、或冷笑不已。
齐天大圣孙悟空,终究还是败亡于天庭至尊之手,魂飞魄散。
然而,却无人察觉到,在那“灭”之劫光彻底抹除孙悟空存在的最后那一丝缝隙里,一点微弱到超越了天道感知极限的、奇异的存在,并未被完全“抹除”,而是借着劫光本身的力量,完成了一种极致的“金蝉脱壳”!
那并非实体,甚至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神魂碎片,而是一点凝聚了孙悟空所有求生意志、逆天悟性精华以及最本源一丝真灵的——不朽不灭的先天一点灵光!
这点灵光,在劫光消散的刹那,凭借着之前对轮回的感悟,模拟着“寂灭归虚”的状态,如同宇宙中的暗物质般,完美地隐匿了自身所有的波动,顺着那劫光抹除一切后留下的细微空间褶皱与因果空白,悄无声息地、瞬息万里地脱离了战场核心。
它没有逃向任何已知的方向,而是遵循着孙悟空潜意识里早已推演好的、唯一的生路轨迹,射向了花果山废墟深处,那被重重禁制保护、却也在大战中受损严重的水帘洞最核心之处——那里,有一处他早年意外发现、却从未动用过的、连通着未知之地的细小空间裂隙!
这是他为自己预留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退路!
咻!
微不可察的一点流光,没入了水帘洞深处,消失不见。
整个三界,都相信孙悟空已经彻底灭亡。
玉帝的銮驾缓缓调头,准备返回凌霄宝殿。天庭的胜利,似乎已然注定。
但唯有那端坐九品莲台的如来佛祖,于那“灭”之劫光消散、万籁俱寂的刹那,其亘古不变的慈悲面容上,那微阖的双眼,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指尖那朵婆罗花的花瓣,悄然无息地碎裂了一瓣。
“阿弥陀佛。”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消散于虚空之中。
他感知到了那“抹除”似乎过于“完美”了,完美到……仿佛有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该存在的“空白”。
但他以无上慧眼推演,天机却是一片混沌,那妖猴的因果线,确确实实是彻底断了。
是错觉?还是……那妖猴的悟性,竟已到了能蒙蔽天机、欺骗圣人的地步?
如来默然,不再言语,只是将那丝疑虑悄然藏于心底。
而此刻,那一点先天灵光,已然携带着孙悟空最后的意识与不屈的火焰,遁入了那未知的黑暗裂隙之中,开始了漫长的沉寂与等待。
金蝉已脱壳,只待惊蛰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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