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巅,玉虚宫。
往日仙气缭绕、祥云汇聚的圣地,此刻被一种沉重的压抑笼罩。
宫阙依旧宏伟,但流转的灵光明显黯淡,仿佛整座神山都在承受着无形的重压。
大殿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各派仙门领袖、人族王朝残存的代表齐聚于此。
昆仑掌门须发皆白,手持拂尘,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忧色。
蜀山剑派的代表,一位背负古剑的中年道姑,脸色苍白,眼中带着未能驰援长安的痛楚与自责。
还有其他大小门派的主事,以及几位身着龙袍或官服、却难掩狼狈的人间帝王将相。
他们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水镜。
镜中呈现的,正是长安城崩塌的城墙、肆虐的魔妖联军、蜀山剑阵崩溃自爆的惨烈景象,以及那无处不在、吞噬光线的混沌魔域。
每一幕画面,都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剜在每个人的心头。
“完了…长安完了……”
一位老王爷瘫坐在蒲团上,双目失神,喃喃自语。
“蜀山剑阵竟也…这魔域,究竟是何等邪法?”
一名脾气火爆的宗门长老捶打着玉柱,怒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我宗门弟子传讯,山门外已出现魔兵踪迹,护山大阵摇摇欲坠!”
又一个坏消息传来。
绝望,如同殿外愈发浓重的阴霾,侵蚀着每一个人的心神。争吵声开始响起。
“必须立刻派遣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驰援长安!那是人族的象征!”
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军红着眼睛吼道。
“驰援?拿什么援?我们山门都快保不住了!应当收缩力量,固守根基!”
另一位保守的仙门宿老立刻反驳。
“固守?等着被各个击破吗?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懂?”
“出去就是送死!那魔域连蜀山剑气都能污染,我等神通又有何用?”
大殿内乱作一团。
往日仙风道骨的高人们,此刻也因宗派存续、道统传承的危机而失了方寸。
无形的“大势”——那持续蔓延的混沌魔域以及由此引发的三界法则动荡,如同一条不断收紧的绞索,勒得他们喘不过气。
地脉在哀鸣,灵气在枯竭,仿佛整个世界的根基都在动摇。
救援?自保?前路一片黑暗。
就在争吵愈演愈烈,几乎要演变成内斗之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镇元大仙,缓缓站起身。
他依旧是那副古朴道袍,鹤发童颜,但此刻,他那双看尽沧海桑田的眼眸中,却燃烧着一种决绝的光芒。
他没有参与争吵,只是默默走到了大殿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汇聚到他身上。
镇元大仙没有说话,他伸出左手,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右手腕脉处一划!
嗤——
一道殷红中带着淡金光泽的血液,如同有生命的泉流,喷射而出!
那并非寻常血液,而是他作为地仙之祖,与洪荒大地同源共修的本命精血!
血液并未落地,而是悬浮空中,散发出磅礴的生机与厚重无比的大地气息。
下一刻,镇元大仙袖袍一展,一卷看似古朴无华、却蕴含着承载万物、定鼎地水火风无上意境的卷轴飞旋而出,迎风展开!
正是那先天灵宝——地书(大地胎膜)!
地书展开,其上并非文字,而是无数山川地理、江河湖海的脉络虚影在流转,仿佛囊括了整个洪荒大地的缩影。
“这天地,不该是修罗场!”
镇元大仙声若洪钟,带着无与伦比的坚定与悲悯,响彻整个玉虚宫,甚至传遍了昆仑山!
他挥手间,将那喷涌的本命精血,尽数洒向展开的地书!
嗡——!!!
地书吸收了地仙之祖的精血,仿佛从沉睡中被彻底唤醒!
卷轴之上,洪荒光辉冲天而起!那光芒并非刺目,而是带着一种温润厚重、抚平一切创伤、稳固一切根基的磅礴力量!
光芒无视玉虚宫顶,穿透云霄,化作一道覆盖不知多少万里的巨大光晕,以昆仑山为中心,轰然扩散!
光晕过处,剧烈震动、几近崩塌的南瞻部洲主要地脉,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抚平,瞬间稳定下来!
枯竭的灵气得到一丝微弱的补充,虽然远不足以驱散魔域,却如同在即将溺亡之人口中渡入了一口生气!
长安城外,那侵蚀大地的魔域黑潮,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韧壁垒,蔓延的速度骤然减缓!
城内残存的守军和百姓,只觉得脚下震动的大地忽然变得安稳,一股微弱却坚定的暖意自地底升起,驱散了些许刺骨的寒意与绝望。
昆仑玉虚宫内,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幕震撼,争吵戛然而止。
镇元大仙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显然损耗极大。
但他依旧挺直脊梁,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地脉暂稳,魔域侵蚀稍缓……此乃天地予我等……最后喘息之机。”
他的声音带着虚弱,却字字千钧,“若再各自为战,人族……乃至三界众生,唯有……共赴黄泉一途。”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随即,昆仑掌门深吸一口气,率先躬身:“大仙舍身护道,我等岂能再惜此残躯?愿奉大仙为盟主,共组‘护世盟’,抗击魔劫!”
“蜀山附议!”
“天师道附议!”
“大唐…附议!”
……
一道道声音响起,带着悲壮,更带着被激发出的最后血性与团结。
地书镇山河,血祭挽天倾。
护世盟,于此危亡之际,在镇元大仙的牺牲与引领下,宣告成立。
希望的微光,终于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艰难地重新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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