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惊变，故土疮痍
回程的路被夕阳染成金红，队伍抬着牺牲的弟兄，脚步沉得像灌了铅。林萧走在最前，乌木剑的剑鞘碰撞着护腿甲，发出规律的轻响，思绪却在盘算战后的安置——魔族弟兄的抚恤金、伤员的后续照料，还有比奇城那边的防务，桩桩件件都压在心头。
忽然，前方的沙丘后窜出十道身影，尘土裹着他们的衣袍，为首者见到林萧的旗号，立刻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长途奔袭的沙哑：“少爷！林伯让我们来报信！”
林萧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扶住他：“起来说，家里出事了？”
“是！”那汉子抬头，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昨夜三更，有不明势力偷袭土城，约莫三百多人，带着攻城梯和火箭！好在林伯早有防备，让弟兄们在城墙后设了埋伏，打退了敌人，还抓了个活口！”他顿了顿，连忙补充，“放心，林伯说您交代过要守好后路，弟兄们拼死护着，没让家里受半分损伤，百姓和妇孺都安好，没有人员伤亡！”
林萧悬着的心落了半截，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连后方都遭了偷袭，看来对手远比想象中难缠，这是想前后夹击，断了他们的退路？他当机立断：“加快速度，连夜赶路！火把都点起来，谁也不许掉队！”
众人闻言，纷纷打起精神。火把被点燃，在夜色中连成一条蜿蜒的火龙，马蹄踏碎寂静，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声，连受伤的魔族战士都咬着牙，让同伴扶着往前走，没人敢哼一声。
天蒙蒙亮时，土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城墙垛口上的火把还未熄灭，跳跃的火光映着“林”字大旗，城头的守卫见到队伍，立刻高声呼喊：“是少爷回来了！快开城门！”
厚重的城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林逸一带着几个管事迎了出来，眼眶泛红，手里还攥着块没来得及放下的绷带：“少爷，你们可回来了！林伯从昨夜就没合眼，一直在城墙上等着呢！”
“先别多说。”林萧翻身下马，缰绳随手递给身后的护卫，沉声道，“立刻去准备棺材，越多越好，要厚实的柏木棺，让牺牲的魔族弟兄体面入殓。”
“已经备好了！”林逸一连忙道，“林伯一早就让木匠铺歇业赶工，现成的棺材够数，还烧了几大锅热水，就在西跨院等着，要给弟兄们净身换衣呢。”
林萧点点头，跟着他往里走。刚进城门，就见街道两旁的房屋塌了不少，断梁碎瓦堆在路边，几处院墙被火箭燎得焦黑，墙上还留着箭矢的孔洞，扎在砖缝里的箭羽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几个百姓正拿着铁锹清理碎石，见到林萧，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红着眼圈低下头，默默让开道路。
“林伯呢？”林萧问，目光扫过一处塌了半边的药铺，那是张老大夫开了十几年的铺子，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在前面指挥清理呢。”林逸一指着街角，“他说不能让弟兄们回来看到家里乱糟糟的，天不亮就带着家丁动手了。”
转过街角，就见林伯正指挥着家丁搬开一根断裂的房梁，那木头足有碗口粗，压得他鬓角的白发在晨光中格外显眼。他见到林萧，连忙放下手里的木棍，快步走来，袖口磨破了个洞，露出胳膊上的擦伤：“少爷，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附近住户有伤亡吗？”林萧抓住他的胳膊，目光落在那道擦伤上。
“没有没有。”林伯连忙摆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提前三天就让人把街坊都安置到客栈了，东头的‘迎客楼’和西头的‘聚福栈’都包了下来，那些杂碎攻进来时，街上早就空了！就是砸坏了些房子，不打紧，等处理完弟兄们的后事，我就让人重修，所有损失都记在商会账上。”
“那就好。”林萧松了口气，“一定要妥善安排好住户，缺什么少什么都给补上，别让他们受委屈。”
说话间，抬着牺牲魔族弟兄的队伍已经到了。林伯看到那些盖着白布的担架，眼眶猛地一红，转身对身后的家丁喝道：“快！把西跨院的桌椅都搬到厢房去，腾出正厅布置灵堂！白幡、香烛、祭品，一样都不能少！再烧几锅热水，找最好的裁缝来，给弟兄们换上新衣服，要体面的绸缎料子，按他们的身量改！”
家丁们应声忙活起来，很快就将西跨院打扫干净，素白的幡旗挂了起来，香炉里燃起檀香，袅袅青烟在晨光中盘旋。几个老裁缝拿着新裁的绸缎衣裳，小心翼翼地给牺牲的弟兄换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他们沉睡。
跟来的魔族战士们看着这一幕，眼眶都红了。一个断了胳膊的汉子抹了把脸，对身边的同伴低声道：“咱们族里的长老去世时，都没这待遇……林萧兄弟是真把咱们当亲人待啊。”
“以后土城就是咱们的家了！”另一个战士哽咽道，猛地攥紧拳头，“谁要是再敢来犯，老子跟他拼命！”
感动的情绪在魔族弟兄中蔓延开来，没人招呼，他们自发拿起工具，跟着家丁们清理街道上的废墟。断了腿的就坐在地上搬碎石，伤了手的就用肩膀扛断木，一个个埋头苦干，额头渗着汗也顾不上擦，连哼都没哼一声。
林萧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动。他走到林伯身边，声音低沉：“林伯，麻烦您多费心，一定要让弟兄们走得安心。”
林伯拍了拍他的胳膊，重重点头：“少爷放心，我亲自盯着，保证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晨光越过城墙，照在残破却忙碌的街道上，也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土城虽遭创伤，却因这份互相扶持的暖意，透着一股生生不息的劲儿，仿佛只要众人齐心，再大的难关也能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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