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尘、伊莎贝尔分别后,竹翁依照计划,独自前往位于东南方向、自己多年前经营的一处隐蔽驻地。那地方藏于群山环抱的一处幽谷之中,借助天然阵法遮掩,入口极为隐秘,谷内不仅种植着诸多珍稀药草,还储存着他早年收集的一些古籍和器物,正是为深入三洲交界处准备丹药的理想之地。
然而,当竹翁悄无声息地接近幽谷入口时,心中却陡然一沉。谷外原本布设的、用于驱赶野兽和警示的简易迷阵,竟已被粗暴地破坏,残留的灵韵杂乱无章,带着一股戾气。空气中,更是隐隐传来一丝烟火气和若有若无的喧哗,与他记忆中清幽宁静的驻地截然不同。
他并未贸然闯入,而是凭借对地形的熟悉,绕到一处能够俯瞰谷内情况的山崖之上。拨开茂密的藤蔓向下望去,竹翁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与难以抑制的怒意。
昔日的世外桃源,如今已沦为乌烟瘴气的匪巢。
原本被他精心打理、划分区域的药田,此刻被践踏得一片狼藉。那些需要数年甚至十数年才能长成的“玉髓芝”、“七星兰”,被连根拔起,随意丢弃在路边,已然枯萎;一些带有微弱灵韵、可用于炼制低阶丹药的“蕴灵草”,则被粗暴地收割,胡乱堆放在一起,如同柴火。几个明显是新挖掘的土坑旁,散落着破碎的陶罐和药锄,显然这些匪徒曾试图寻找更多“有价值”的东西,却因不识货而毁掉了更多。
他亲手搭建、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的几间雅致竹屋,如今挂满了肮脏的兽皮和几面歪斜、破损的旗帜,旗帜上绘着狰狞的鬼头或扭曲的兵刃图案,那是“七十二路烽烟”中某些堕落支系的标志。竹墙被烟熏得发黑,窗户破损,里面传来粗鲁的划拳声和叫骂。
屋外的空地上,燃着三堆篝火,火上架着不知从何处猎来的野兽,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肉味和劣质酒水的刺鼻气味。约莫十五六个汉子围坐火堆旁,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暴戾与一种近乎麻木的凶狠。兵刃随意地放在手边,从缺口累累的朴刀到锈迹斑斑的长矛,不一而足。
他们大声喧哗着,内容不堪入耳:
“妈的,这鬼地方除了些破草,屁都没有!早知道还不如去抢个庄子痛快!”
“嘿,知足吧,至少这里隐蔽,烈焱军府那帮杀才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儿来。”
“就是,还有几个小崽子可以使唤,哈哈!那个小丫头,细皮嫩肉的……”一个三角眼的汉子淫笑着,目光瞟向谷地中央,引得周围几人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猥琐哄笑。
而在谷地中央,竹翁看到了让他心碎的一幕。他那几名留守的几名弟子,个个面色蜡黄,衣衫被撕扯得破损不堪,身上带着明显的淤青和鞭痕,被粗糙的绳索捆绑着串联在一起。他们被迫在两名持刀匪徒的监视下,清理着地上的狼藉,搬运着抢来的、或是原本属于竹翁的物资。
一名年轻弟子体力不支,脚下一软,肩上扛着的一捆柴火散落在地。
“废物!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旁边监视的匪徒骂骂咧咧,上前就是一鞭子抽在那弟子背上,布衣顿时裂开一道血痕。弟子疼得浑身一颤,却咬紧牙关,没有哭出声。
“看什么看?还不快捡起来!”另一名匪徒上前,一脚将散落的柴火踢得更远,戏谑地看着弟子艰难地爬过去一点点重新收拾。
这时,一名年纪最小的女弟子,因为饥饿和劳累,眼前发黑,手中的瓦罐脱手摔碎在地,清水和里面本要喂给伤者的草药洒了一地。
“小贱人!敢浪费东西!”那个被称为“黑煞”的头目,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眼角有一道狰狞刀疤的壮汉,猛地从篝火旁站起,大步走来,不由分说,一脚狠狠踹在女弟子的小腹上。
“啊!”女弟子惨叫一声,蜷缩在地,痛苦地抽搐着。
“大爷饶命!她不是故意的!”一名年长些的男弟子急忙跪地求饶。
“饶命?”黑煞狞笑着,一口浓痰吐在求饶的弟子脸上,“老子们在前线跟烈焱军府拼死拼活的时候,你们这些缩在乌龟壳里的家伙在干什么?现在伺候老子们,是你们的福气!再出差错,把你们全都剁了喂狼!”
周围的匪徒们爆发出更加猖狂的笑声,仿佛看着一场有趣的闹剧。
竹翁隐藏在崖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胸中那股修持多年的浩然之气剧烈翻涌,几乎要破体而出。这些匪徒,已彻底沦为了只知破坏与掠夺的野兽,不仅玷污了他的清净之地,更是在肆意践踏着人伦底线。颜铮那般秉持正义的义士若在,恐怕也会为同属“七十二路烽烟”的这支败类而感到羞耻。
他强压下立刻出手的冲动,仔细观察。对方人数约莫十五六人,看似散漫,但除了头目黑煞气息凶悍、显然修为不弱外,其身旁还有一个面色阴沉、手指异常纤细的瘦高个,以及一个蹲在阴影里、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矮小汉子。硬闯并非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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