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牙集巡狩司那处不起眼、却戒备森严的据点内,韩锋指间把玩着那个从苏晓处“获得”的金属筒。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冷峻而若有所思的脸。墨家风格的信号烟……这出现在黑风峡之变的尾声,绝非偶然。那个逃脱的女子,即便不是墨家核心子弟,也必然关系密切。而墨家之人出现在此地,目标很可能与血刃帮密室中失窃之物——那卷传说中的瘴疠地残图——有关。
他无法大规模搜捕,打草惊蛇,但可以“守株待兔”。
“找两个机灵点的,扮作流浪的江湖客,”韩锋对心腹手下吩咐道,“去青械镇方向,尤其是墨家可能活动的区域,‘不经意’地放出消息:鬼牙集西南三十里的老鸦滩,有奇异光焰冲天,疑似异宝出世,或与上古遗泽有关。记住,要强调光焰的形态……就说是,一道笔直的、带着些许机关造物特征的青色烟柱,凝而不散。”
他要用这枚信号烟,布下一个针对墨家子弟的陷阱。墨家之人,对机关术造物极其敏感,尤其是这种带有同源气息的求救或联络信号,很难视而不见。只要他们前去查探,便能落入网中。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悄无声息地在特定的圈子里传播开来。
青械镇,墨羽临时落脚的一间简陋工坊内。
她刚刚结束与一位外围弟子的隐秘会面,收获寥寥。对方对万壑瘴疠地的了解仅限于恐怖传说,并无实质地图线索。正当她有些沮丧,准备按照约定时间返回汇合点时,在镇口茶摊歇脚时,无意中听到了邻桌两个风尘仆仆的武者的对话。
“……老鸦滩那边,邪门得很,前天晚上突然冲起一道青烟,直溜溜的,跟棍子似的,半天不散!有人说看见烟里有细小的金属反光,怕不是啥古代机关要现世?”
“得了吧,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水鸟就是淤泥,能有什么宝贝?别是啥瘴气吧……”
“不像瘴气,那颜色,那形态……啧啧,我远远瞧了一眼,总觉得不像天然形成的……”
墨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笔直的青色烟柱?带有金属反光?这描述……怎么那么像苏晓姐持有的那枚“信号烟”激发后的特征?难道苏晓姐在老鸦滩遇到了麻烦,被迫使用了信号烟?可老鸦滩并非约定的路线,距离鬼牙集也近,风险极大。
心中顿时一紧。苏晓独自前往鬼牙集那种龙潭虎穴,本就让她担忧。如今出现疑似求救信号,她无法坐视不理。明知可能有诈,但万一是真的呢?墨家信条之一便是“兼爱非攻”,守望相助,她不能对同伴可能的危险置之度外。
略作思索,墨羽决定前往查探。但她并非莽撞之人。她迅速改装了几件小机关,准备了应对陷阱和快速撤离的手段,选择在白天视野最好的午后出发,前往老鸦滩。
与此同时,鬼牙集西南的另一条小径上。
成功脱身并摆脱了可能的追踪后,苏晓正朝着汇合点疾行。怀中那方寸木匣仿佛有千钧之重,那是他们前往万壑瘴疠地的希望所在。她需要尽快与林尘、墨羽他们汇合。
然而,在经过一片枯木林时,她敏锐地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被注视的感觉。不是军府的肃杀,也不是帮派的混乱,而是一种更隐晦、更……具有审视意味的视线。
她立刻停下脚步,身体微微紧绷,手按上了袖中的匕首,冷声道:“哪路的朋友?何必藏头露尾?”
枯林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略带沙哑的笑声。“警觉性很高,苏晓姑娘。”随着话音,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一株巨大的枯树后走出。他穿着暗色的、不起眼的旅行者服饰,但那双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睛,以及周身那股沉淀下来的、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气息,让苏晓瞬间认出了他——裂脊者佣兵团的团长,枭!
“枭团长?”苏晓心中警铃大作,脸上却不动声色,“真是巧遇。”
“不算太巧。”枭走到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目光落在苏晓身上,仿佛能穿透她的包袱,看到里面的木匣,“我一直在关注鬼牙集的动静。黑风峡的火并,血刃帮总舵的失窃……苏姑娘的手笔,令人印象深刻。”
苏晓心中一凛,裂脊者的情报网络果然厉害。“枭团长过奖了,不过是浑水摸鱼,侥幸而已。”
“侥幸?”枭微微挑眉,“能同时算计血刃帮、碎骨帮,并在军府巡狩司的眼皮底下成功脱身,带走最重要的东西,这可不是侥幸能解释的。”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我对那卷地图,也很感兴趣。”
苏晓暗中积蓄力量,准备随时爆发突围。“枭团长是想强抢?”
“不,”出乎意料,枭摇了摇头,“我们是佣兵,讲究交易。我可以用一个对你,以及对你那些朋友们至关重要的消息,来交换你手中地图的……共享权。当然,只是拓印副本,原件仍归你们。”
“什么消息?”苏晓不敢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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