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王法何在”。
在死寂的斩仙台上轰然炸响!
杨戬握着三尖两刃刀的手,青筋微微一跳。
哪吒脚下的风火轮,喷吐的烈焰瞬间凝滞。
太白金星捻着胡须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玄穹天尊,那双俯瞰万古的眼眸深处,也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
一个凡人,竟有如此风骨。
……
轮回镜内。
林昭的狞笑僵在脸上,随即被一种极致的羞辱与暴怒所取代。
“王法?”
他手中的马鞭如毒蛇般指向陆尘。
“在这天景城,我爹的话,就是王法!”
“给我上!”
“把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连同他脚下那顶破帽子,一并给我踩进泥里!”
“谁敢!”
陆尘声如洪钟。
布衣白身,气盖当场!
他非但没退,反而迎着那几个狞笑的恶仆,悍然踏前一步!
仅此一步,便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只见陆尘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官印。
一方小小的青铜印,却仿佛重若泰山!
在林昭骤然收缩的瞳孔中,陆尘高举官印,声传四野!
“下官陆尘,陛下亲命之监察御史,有‘风闻奏事,巡查不法’之权!”
他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瑟缩却又燃起希望的流民。
“今日,我非以私怨问罪!”
“而是以国法,立案!”
“当朝宰相之子林昭,于天子脚下,纵马行凶,残杀百姓,目无国法,形同谋逆!此为罪一!”
“其后,更意图当众殴杀朝廷命官,藐视皇权,践踏纲纪!此为罪二!”
“桩桩件件,人证在此!物证在此!”
陆尘的手,指向那车轮上的血,指向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我,监察御史陆尘,现正式勘问此案!”
每一个字,都像一枚钉子,狠狠钉进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尔等恶仆,若敢动手,便是从犯,阻碍公干,按律——”
“当诛!”
“而所有在场百姓,从此刻起,皆为本案证人!”
“你们的眼,你们的耳,便是呈上金銮殿的铁证!”
这番话,如平地惊雷,彻底改变了局势!
这不是私斗。
这是国法与家奴的对决!是御史台,对宰相府的公开宣战!
那几名恶仆被“谋逆”、“当诛”八个字骇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你诈我?!”林昭又惊又怒。
陆尘冷笑,眼中是焚尽一切的烈火。
“林公子,你可以现在杀了我。”
“但你杀的,就不再是一个叫陆尘的书生。”
“而是一位,正在执行公务的朝廷御史!”
“你堵得住我的口,堵得住这悠悠众口吗?!”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那些原本麻木的、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亮起了光。
那是星星之火。
斩仙台上。
孙悟空咧开嘴,掌中的金箍棒发出一声渴望的嗡鸣。
那是战意。
更是知音!
“嘿,这书生,对俺老孙的胃口!”
轮回镜内,林昭被逼到了悬崖边。
杀,是坐实谋逆。
不杀,是颜面扫地。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为一片怨毒。
“好!好一个陆明德!”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以为把事情闹大,就能赢了我爹?天真!”
“我们走!”
他竟要退。
可陆尘,不准他退。
“慢着。”
清冷的声音,如铁索横江。
“林公子,案已立,你想走,可以。”
陆尘的目光,落在那辆华贵的紫檀木马车上,一字一顿。
“但这辆车,作为本案物证,必须留下!”
“你放肆!”
“天职所在。”陆尘平静地与他对视。
僵持。
死一样的僵持。
就在这时。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掌声,从人群外悠悠传来。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
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公子,摇着折扇,缓步而出。
面如冠玉,气度雍容。
当朝太子,赵衡。
他看都未看林昭一眼,目光径直落在陆尘身上,满是激赏。
“‘天职所在,虽死吾往’。”
“陆御史,孤佩服。”
一句话,便为陆尘今日之举,定了性。
是风骨,是忠臣!
林昭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太……太子殿下?”
“孤在。”
赵衡的笑容温和,眼神却冷得像腊月的冰。
“林公子,好大的官威。在父皇的脚下,视人命如草芥,视国法如无物,还要将朝廷命官踩进泥里。”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寒。
“孤倒是想问问,林相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忠君体国’的吗?”
“忠君体国”四字,重如山岳,压得林昭几乎跪倒在地。
“我……我没有……”
“没有?”
赵衡手中折扇“唰”地合上,直指那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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