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宣告,在死寂的斩仙台上盘旋。
每一个字,都带着冰霜。
“不死不休!”
这不是威胁。
这是一个仙心破碎的灵魂,立下的血誓。
普法天尊那张万古不变的脸上,神情终于绷不住了。
那不是动容。
是被一个凡人的算计、一个女仙的眼泪,接连挑衅天规威严后,积蓄到沸点的震怒。
他要开口,他要用煌煌天条,碾碎这失控的情感,碾碎这公然的挑衅!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啊!”
一声狂放至极的大笑,毫无预兆地炸开,震得整个斩仙台嗡嗡作响。
孙悟空一个跟头翻出人群,金箍棒重重往肩上一扛,棒子两端的金箍闪烁着嗜血的光。
他站到了霓裳仙子的身侧,用棒子一端,遥遥指向那高高在上的司法神座。
“算俺老孙一个!”
他咧开嘴,露出两排森然的白牙,妖气与战意混杂着冲天而起。
“老倌儿!”
他嘶吼着,像是在对普法天尊咆哮,又像是在对五百年的不公怒吼:
“俺老孙当年被压,是因为俺想砸了你这破规矩!
可这书生呢?他什么都不想砸,他只想护住身边的人,凭什么也要落得个魂飞魄散?!”
“你这天条,不分好歹,不辨善恶,比那五行山还他娘的压人!”
“今天,俺老孙的棒子,就是要为这天底下不该死的‘善’字,抡上一回!”
满天神佛哗然!
这是自大闹天宫后,齐天大圣对天庭秩序最直接的宣战!
普法天尊胸膛剧烈起伏,神威激荡,刚要怒斥。
“还有我!”
一声清脆又决绝的少年音响起。
哪吒手腕一抖,火尖枪挽出一个枪花,枪尖烈焰缠绕。
他一步踏出,站到了霓裳仙子的另一侧,与孙悟空遥遥相对。
他一言不发。
但那三头六臂的战斗法相已在身后若隐若现,
莲花化身的凛然正气,与孙悟空的泼天妖气,在此刻形成了一种诡异又坚固的同盟。
紧接着。
一道沉默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动了。
杨戬手持三尖两刃刀,步伐沉稳,走到了哪吒的身边。
他依旧一言不发。
只是默默地将那柄斩过无数妖魔的神兵,往身前的白玉地砖上,重重一顿。
“锵——!”
清脆的金石交击声,传遍九天。
他没有说话,但所有神仙都看懂了。
他那紧闭的额间天眼,渗出了一丝极淡,却刺目无比的金色血泪。
冰冷的法理,无情的审判,何其相似。
他守护的,不止是那个书生。
更是守护那个在母亲被压桃山之下时,无力反抗天规的,年幼的自己。
战神,妖圣,杀神。
天庭最不能惹的三个煞星,为了一个已死的凡人,一个阶下囚,并肩而立,将霓裳仙子护在了中间。
斩仙台上,万籁俱寂,连风都死了。
如果说,霓裳一人是冰。
那么此刻,这三位大神,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普法天尊的怒火几乎要焚尽理智,可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又一个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
降龙罗汉双手合十,从佛门阵营中走出,对普法天尊微微躬身。
“天尊,贫僧有一言。此子轮回,救雏鸟,喂伤狐,为花灵讲道,为苍生燃魂。
其行有‘欺瞒’,其心合‘守护’。
我佛门讲因果,他种守护之因,不应得魂飞魄散之果。
此果,不公。”
连一向注重因果戒律的佛门,都认为这判决不公!
“降龙罗汉所言极是!”
天际雷鸣,雷震子扇动风雷双翼降临,手持黄金棍朗声道:
“普法天尊!我雷部代天行罚,凭的就是一个‘正义’!
此等义举若在天尊眼中还算有罪,那我雷部愧对‘正义’二字!”
这还没完。
纯阳真人吕洞宾缓步走出,遥遥一揖:
“天尊,法理,不外乎人情。
此子之善,已化为‘道’。
以常法论处,非是维护天规,反是对‘道’的亵渎。
贫道,附议!”
一个,两个,三个……
托塔李天王看着决绝的儿子,长叹一声,默默站到了哪吒身后。
月老捡起姻缘簿,连连作揖:“天尊,三思啊!这情义,是天道的一部分,斩不得,判不得啊!”
斩仙台上,泾渭分明。
一边,是霓裳、孙悟空、杨戬、哪吒为首,身后是雷部、佛门、八仙,以及超过半数的神仙,声势浩大,神光连成一片天。
另一边,只剩下普法天尊,和他身后那冰冷、孤寂的司法神座。
他,被孤立了。
“你们……”
普法天尊终于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他猛地从神座上站起,属于司法主神的磅礴神威如海啸般碾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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