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流云坊市那令人窒息的氛围,墨尘并未直接返回青岚宗。他如同幽灵般在坊市外围的阴影地带穿梭,反复变换路线,甚至不惜动用了一张珍贵的低阶“匿影符”,彻底抹去自身气息和痕迹,直到确认绝无任何跟踪者,才借着黎明前最浓重的夜色,悄然潜回丹房山谷。
小屋依旧寂静,阵法完好。但墨尘心中的沉重感却丝毫未减。鬼医庐中,“幽泉”那平淡却不容置疑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
三天。
他只有三天时间来决定自己,乃至苏凌霜、韩铸的命运。答应,便是与虎谋皮,踏入“地藏”那深不见底的阴谋漩涡,从此身不由己。拒绝,则立刻面临灭顶之灾,不仅自身难保,更会连累刚刚建立起信任的同伴。
盘膝坐在蒲团上,墨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纷乱的思绪一一梳理。
“地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似乎对“源器碎片”极为看重,称之为“钥匙”。幽泉提到“重建秩序”、“打破牢笼”,这背后隐藏的图谋恐怕惊天。他们对自己如此了解,说明渗透之深,远超想象。青岚宗内部,到底有多少人是他们的“暗棋”?
招揽是真心,还是缓兵之计?那关于另一块青铜残片下落的诱饵,真实性又有几分?
最关键的是,对方为何选择在此刻摊牌?是因为自己在幻魔洞窟的表现引起了他们足够的“兴趣”,还是因为外门大比结束,宗门内部即将有某种变动,让他们加快了步伐?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探查。”墨尘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地藏”在宗内的真实渗透情况,需要判断宗门的应对能力,更需要评估拒绝的后果。
首先,他需要确认苏凌霜和韩铸目前是否安全。他不敢直接前往冰莲峰或韩铸的居所,那太容易暴露。他取出两枚特制的、刻有隐匿阵法的玉符,这是他们三人从秘境出来后,为应对可能的紧急情况而准备的。他以神识在其中刻下简短的、经过加密的警示信息:“近日勿独行,警惕暗算,有变即捏碎同心符。”随后,施展幽影百变,如同真正的阴影般,将玉符悄无声息地送入两人居所外特定的隐蔽接收点。这是他们约定的最高警戒级别的联络方式。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微亮。墨尘没有休息,而是如同往常一样,前往丹房处理一些杂务,刻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需要观察,观察宗门今日的气氛,观察是否有异常。
果然,一踏入丹房区域,他便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往来弟子虽然依旧忙碌,但眼神中多了几分闪烁和警惕。几位相熟的执事见到他,恭喜之余,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似乎欲言又止。
“听说了吗?昨夜刑堂连夜出动,抓了好几个人!”
“是啊,据说有内门弟子,还有两位执事!”
“怎么回事?不是刚结束大比吗?”
“不清楚,好像是牵扯到什么……外部势力渗透?”
低沉的议论声隐约传入墨尘耳中,让他心中一凛。刑堂动手了?是针对“地藏”的清洗,还是……另有隐情?这动作是恰逢其会,还是与“幽泉”的召见有关?
他不动声色,像往常一样协助云长老整理药材。云长老依旧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但在墨尘递过一株需要特殊手法处理的“蚀心草”时,却突然睁开浑浊的双眼,瞥了他一眼,沙哑道:“小子,最近风大,没事少往外跑。有些草,沾上了,就甩不掉了。”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墨尘心中巨震!云长老这话,绝非无的放矢!她似乎知道些什么,这是在提醒他!难道连丹房这等相对超然的地方,也察觉到了暗流?
他强压心绪,恭敬应道:“弟子明白,多谢长老提点。”
一整天,墨尘都在这种高度警惕和细微观察中度过。他注意到,宗内巡逻的刑堂弟子明显增多,且修为更高。几位平日里颇为活跃的内门弟子今日不见踪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傍晚,他收到了一道来自刑堂的正式传讯,并非赵乾罡大长老,而是一位姓孙的副堂主,语气公事公办,要求他明日巳时前往刑堂偏殿,例行询问关于幻魔洞窟考核中的一些细节,特别是关于赵千羽叛变及与之交手的过程。
“例行询问?”墨尘眉头紧锁。这 timing 太过巧合。是刑堂正常的调查程序,还是“地藏”势力借刑堂之手在试探他?亦或是宗门内部有其他派系想趁机摸他的底?
夜幕再次降临。墨尘没有浪费这宝贵的夜晚。他悄然离开丹房,并非前往流云坊市,而是去了宗门内几处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之地——如任务发布殿外的广场、低级弟子聚居的杂役区酒馆附近。他收敛气息,改变容貌,混在人群中,倾听各种流言蜚语。
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勾勒出一幅更加清晰的画面:
昨夜刑堂确实有大规模行动,抓捕了数人,据说都与一个名为“影蛛”的神秘组织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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