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看着父母卑微哀求的样子,心里又酸又痛。她也跪了下来,却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赵氏:“奶奶,爹娘说的都是真心话。盖房,不是因为不想孝顺您,是因为我们想更有能力孝顺您。您看,我们现在挤在一起,活计也施展不开,赚不到大钱。等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像样的作坊,就能赚更多钱,到时候不仅能按时交足份子钱,还能更好地孝敬您,帮衬大哥一家。这房子,不是要分家,是想让咱们沈家整体都过得更好啊!”
她这番话,把盖房的动机从“自私分家”扭向了“共同致富”,试图触动奶奶最看重的家族利益。
赵氏死死盯着沈清辞,眼神复杂。她精明了半辈子,岂会听不懂这丫头的巧言令色?但……这地基已经挖了,木已成舟。硬拦着,除了让母子离心、让外人看笑话,还能得到什么?老二一家看起来是铁了心了。而且,这丫头说的……万一真能成呢?
王氏在一旁看着婆婆阴晴不定的脸色,生怕她心软,赶紧添油加醋:“娘,您可别听他们忽悠!这房子一盖起来,还能有咱们的好?”
赵氏猛地瞪了王氏一眼,吓得她缩了缩脖子。赵氏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极度的疲惫和冷漠取代。
她没再看跪在地上的二儿子一家,目光重新投向那片地基,冷冷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地,是你们买的。地基,是你们挖的。我老婆子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这话让沈厚德和周氏心里一凉。
但赵氏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们要盖房,可以。但从今天起,公中的份子钱,再加三成。金宝年底说亲的所有花销,你们二房全包。另外,这房子盖起来,得有金宝一间。什么时候把这些条件白纸黑字立下字据,什么时候,你们再动下一块砖。”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走了。王氏愣了一下,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空地上,只剩下跪着的沈家二房四人,和那挖了一半、仿佛瞬间失去温度的地基沟。河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沈厚德颓然坐倒在地,双手捂住了脸。周氏瘫软在丈夫身边,无声地流泪。沈安吓坏了,紧紧抱着姐姐的腿。
沈清辞跪在那里,看着奶奶决绝的背影,又看看绝望的父母和幼小的弟弟,再看向那片凝聚了全家希望的土地。奶奶的条件苛刻到几乎无法接受,但……地基建了一半,能停下来吗?
她紧紧咬住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前路,似乎比挖地基的泥土,更加沉重和艰难。这意外暴露的后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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